突然的反对声吸引邻居们的注意力。
大伙齐刷刷扭头循声而望，发现那人正是保卫科的科长马卫国。
马卫国不喜欢掺和院里的纷争，但今天事情既然找上门，他就不能继续沉默。
今天这场会议，摆明就是易忠海做的局。
以道义之名裹挟民意，为刘光齐牟利。
几块钱的捐款对马卫国来说并不多，但这件事很恶心人，一口气难以咽下。
“马科长，话不是这么说的。
现在是困难时期，不比寻常年月。
每天还有不少过不下去的人来四九城讨饭吃。
他们大多都是身体健全的成年人，不一样需要救助吗？
咱们只是普通人，能力有限，帮不了太多人。
但既然院里有人过不下去，帮把手总是应该的吧。”
易忠海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说辞，三言两语就将刘光齐与外来灾民绑在一起。
救助灾民是政府提倡的行为。
前阵子轧钢厂还救助过一大批难民。
拿难民的事做引子，马卫国亦不能反驳。
“二大爷，刘光齐跟他们完全是两回事。
那些难民是家园被毁，无依无靠，冬天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所以才需要帮助。
刘光齐是土生土长的四九城人，跟他们怎么能一样呢？”
马卫国呵呵一笑，淡淡反驳道。
易忠海刚才就是在偷换概念。
刘光齐可算不上难民。
他混到现在这种地步，一部分确实是受客观因素影响，但还有一部分原因则是出于主观因素。
因为刘海中夫妇的缘故，待遇好的大单位都不肯要刘光齐。
但并不是所有单位都不受。
某些工作辛苦，待遇较差的小单位是会考虑接收他的。
这年头人才稀缺，刘光齐怎么说都是一个知识分子。
找工作比那些初中没毕业的普通人有优势。
再者，四九城对低收入家庭是有扶持政策的。
每月家庭收入少于一定数额，就能去街道办接糊火柴盒的兼职工作，挣取基础的生活费用。
只是刘光齐比较惜身，不想去干累活，所以工作的事一直没能落实。
“都是没有工作，没有收入，生活快过不下去的人，有什么不一样的？
咱们大院要讲团结，要互帮互助。
毕竟谁家还没有难过的时候？
今天你们帮刘光齐，以后有困难他也会帮助你们。
这就是咱们邻居间的情谊。
马科长，您本事大，在厂里呼风唤雨，估计不会有犯难的时候。
不理解咱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很正常。
这捐款纯属自愿，我没有逼迫任何人一定要帮助刘光齐。
您不想帮忙，也可以不帮。
要不，您先回去吧。”
易忠海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悲悯的表情。
院里三位管事大爷表完态后，捐款的事就基本定下来。
马卫国耗费再多口舌，也难阻拦。
因为人都喜欢同情弱者。
在帮助弱者的过程中，能得到自我安慰的满足感。
院里邻居们的情绪一旦被挑起来，就很难再以理性的眼光分析看待问题。
“是啊，光齐这孩子忒可怜了。
要不是刘海中惹出的事，他现在估计也能当上干部呢。”
“摊上这么一对父母，他确实太倒霉了。”
邻居们纷纷对刘光齐的遭遇表示同情。
看马卫国的眼光开始变得异样。
人皆有嫉妒之心。
何大清搬离四合院后，就属马卫国家日子过得最舒坦。
生活水平遥遥领先众人。
邻居们对此多少有些不爽，都想看看马卫国吃瘪的模样。
马卫国的话非但没能使邻居们冷静下来，反而激起他们的逆反心理。
邻居们更加支持易忠海的行动。
其实以前邻居们看何大清同样不爽。
只是何大清威望太重，再加上有一大爷的名义护身，能把所有人的小心思都掐灭。
完全不管事的马卫国就做不到这点。
当大部分邻居都团结起来时，他就招架不住了。
坐在角落里的王小红看着激动的人群，再扭头看向身边残疾的丈夫。
一想到他们家过得这么惨，非但得不到救助，反而还得去救助别人，心里一团怒火再难压制。
她猛然起身就准备声援马卫国，然而还未开口，衣角便传来一阵拉力。
“安稳坐着。”
许大茂看着围坐在方桌前的三位大爷，沉声说道。
“大茂，这事咱们不能忍啊。”
王小红摇摇头，目光毫不动摇。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品越亏。
今天保持沉默，没准明天别人还会得寸进尺。
不如主动出击，打出自己的威风，让鄙人不敢小觑。
“不能忍也得忍着。
听我的，坐下。”
许大茂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再次让妻子保持冷静。
看着许大茂泰然的神色，王小红终究还是选择妥协。
在这个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年代，家里男人的态度至关重要。
即便许大茂行动不便，需要靠王小红工作养家。
面临大事时，还是得以许大茂的意见为主。
见女人冷静下来，许大茂松了口气，挪动身体，轻声安慰道。
“别担心，我自有打算。”
不是许大茂不想掀桌子，而是现在许家确实没有那种能力。
民意已成鼎沸之势，不可力阻。
马卫国敢对着干，是因为他本人职位高，家底丰厚。
三位管事大爷，乃至邻居们都奈何不得。
他自然可以放开表达意见。
许大茂家就不一样了。
王小红连一级工都还没评上，收入低的可怜，只够家里日常生活。
万一许大茂哪天有个不舒服，还得靠邻居们相助。
今天跟邻居们对着干，到时候指定没好果子吃。
还是随大流，紧跟群众为好。
再说，今天的事，也给许大茂一个启发。
刘光齐能卖惨求捐助，他许大茂未尝不可。
他一个伤残人士，卖惨绝对比刘光齐上座。
唯一的问题，就是得先跟管事大爷提前沟通好。
不然，没个帮手，一场戏还真唱不起来。
一番喧嚷过后，不想继续纠缠的马卫国带着妻子直接回到小院内。
邻居们既然不可理喻，他就选择独善其身。
没了马卫国的干扰，捐款活动顺利进行。
许大茂为赚取邻居们的好感度，还忍痛捐了五毛钱。
当邻居们都献完爱心，会议正式结束。
各家提上板凳相继散去，只留下三位管事大爷跟刘光齐在中院清理捐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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