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雪音没有抛下她。
她两次都是。
魏雪音与魏青，没有将沈明心一个人留在那充斥绝望的“泥”的道路中。
她回来救她了。
……
沈明心在魏雪音回来之前，本是拔下了头上的发簪，不顾身后水云雪的声音阻拦，准备早点自杀的。
她算是发现了。
世间生灵，总有欲望存在。
既然有欲望存在，那必然就会有烦恼存在。
啧。
只是沈明心没有想到，“泥”们的欲望，要她来承受这个烦恼、承受后果。
她真的是，一点也不想活了——
所以当所谓的归墟之主还没有降临，而那些可怖的泥声音还在若有若无的回响。
在告诉她：“明心，我们是爱你的。”
爱便是给予她痛苦吗？
沈明心握紧了簪子，终于决定闭眼去刺破自己的喉咙。
可是在她动手的前一刻。
有一点不同的东西出现了。
……
魏雪音好像是突然从什么极高的地方跳下来，连腿都摔瘸了一只。
她用剑支撑着身体，一瘸一拐走到沈明心面前。
对沈明心伸出手。
魏雪音低眸，声音轻轻，询问她：“愿不愿意与我走？”
“……”
沈明心静了许久。
于是突然捂起唇笑，笑到眼泪都出来了。
沈明心答应了她：“走啊。”
……
可是她们逃不出去。
魏雪音正是从那已经上升的、可以回到修真界的圆台上跳下来的。
她们已经失去这个机会了。
现在留在这里，两人就是抱团取暖了。
那时沈明心与魏雪音并不熟悉，可多聊了几句还发现挺投缘的。
魏雪音说她不认命，所以要生要死，都是她自己选择。
沈明心也说她不认命。
所以死不掉就一直死，等会和她聊完了天还去死。
“……”魏雪音有些紧张的开口，试图阻止她：“虽然是祭品，但归墟之主接受你。进入归墟并非是惩罚。”
沈明心问：“不是惩罚是什么？”
魏雪音道：“永生。”
沈明心默。
这不就是惩罚。
她没话说了。
便再听魏雪音说她的事……后面是魏青在说。
魏青说：“回到修真界就是需要泥产生的绝望情绪啊，可是他们现在已经献祭了你，马上就要成功永生了，之后哪还会有什么泥，哪会有什么回去的可能……”
“仔细想想，永生没什么不好。”
魏青这样安慰着沈明心，但显然没安慰对。
沈明心沉默的看了她半晌，才问：“那你想要永生，还是回去修真界。”
魏青先是不语。
可面对沈明心专注的目光，身体里的两个魂魄还是诚实道：“……回去。”
沈明心于是便明白了。
她再次让身后的水云雪闭嘴，听魏青说泥每十年一次，绝不会超过十年。
所以沈明心问她：“如果这一次我没有出现在这里，泥真的要一直走满十年的时间。你是可以坚持到他们全都死掉才离开是吗？”
面对这个问题，魏青虽是有些不太明白她为什么问这个。
却在魏雪音拦住她之前，率先道：“当然可以！”
“我的储物空间可多东西了……哪怕是现在都还能用！别说十年，就是二十年，我也能在这里活的……”下去。
于是沈明心便不再问了。
她站起身，听水云雪劝她不要抵抗、听他劝她进入归墟去接受那永生。
沈明心好想给水云雪一锤。
好烦。
她深吸了一口气。
静静感受着已经变得开始不同寻常、逐渐被阴暗的气息笼罩的泥的道路。
沈明心看了一眼魏青身旁随意放着的剑，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簪子。
沈明心起身道：“那你不要出来。”
魏青、魏雪音同时询问：“什么？”
沈明心张唇道：“活满十年，回到泥想去的地方。”
魏雪音掌控身体，突然颤抖的身体让她已经受伤瘸了的腿更是难以站立起来。
“沈明心——”
她还是没能拦住她。
……
沈明心在泥地中死去的时候。
感受鲜血滑落，滴在地面与泥融合。
在感觉意识逐渐变得模糊，泥们伤心的声音也彻底消失之时。
只是想，魏雪音与魏青愿意救她。她便也救她们。
而这些泥要将她献祭。
沈明心便摧毁了自己。
不知归墟之主来临时，看见已经死掉的祭品会是怎样的心情？
献祭一定会失败吧。
……那魏雪音她们再等等，泥会再来到这里。
她们能回去的。
＊
回忆至此，沈明心也深吸了一口气。
所以这一次，魏雪音问她相不相信她？自然是相信的。
她没有记忆，但灵魂曾感受过她。
她记得的，也一直很感谢。
……
沈明心不怕黑。
却在体验过流尽了血、死在黑暗又阴冷的泥地中时，还是对黑暗产生了抗拒。
所以，这一次也非常谢谢她们。
魏雪音与魏青，也依然没将她留在那里。
而沈明心，也因为在那时候，本应该死去时，没死。
只是突然恢复了第一次的一部分记忆后，同时也能调用属于和记忆一同封存的力量了。
而这一次，沈明心本是准备先将照魂铃这东西驱逐的。
她从来都不需要它，就像不需要当初的水云雪。
因为沈明心本来为这一次的自己定好的结局是——
恢复记忆后，依旧是先送魏雪音她们离开。
最后，用这力量，直面恐惧。
唯有面对之后，才能不再害怕。
可照魂铃强行将她第一次的记忆封存在了它的体内。
所以沈明心，又经历了和第一次完全不同的事。
她真的进入了归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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