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心举目四望，在流霜仙宗灵舟之上、长老的灵识将要注意到她时，悄然退后一步。
避开了正要上前向她而来的接引弟子，站到了城门处，借高门遮掩身形。
虽然有易容丹与老师的双重防护、以免身份被看透。
可沈明心的心还是惊了一惊。
她转身欲走，却在回头向城中看时，见到了另一宗门的弟子走来。
星汉学派。
……
沈明心想，或许今日出行前该算上一卦的，趋吉避凶。
但现在没有办法了。
她只能假装若无其事，注视那一队弟子向这里走来。
而后也不动声色，就要与他们擦肩而过。
领头的弟子正是微生念。
她神情看起来不太好，阴郁极了。
沈明心迈步走过时，只用余光瞥了她一眼，可见她似有所觉，转头即看向她。
她当即收回目光，神色淡淡目视前方，一举一动都自然极了，不曾停留。
没有问题。
沈明心本以为这就过了的时候，却没想到突然听见一道声音。
“明心，别不见我。”
仍然是从照魂铃中响起的声音。当初水云雪从诸天音那里取了一会照魂铃也许就是为了留下这个。
若是平常，沈明心本是不会犹豫。
可是这里离流霜仙宗太近了，她余光还能看见那艘灵舟已经落了下来。
而接引弟子正在和流霜仙宗的长老对话。
她身上的阵纹也依旧在隐隐发烫。
沈明心便因此，稍停顿了一瞬，纵使在外人看起来，只是她的脚步有微小的停留、稍滞了一下罢。
可还是被人注意到了。
沈明心沉下心，注意着流霜仙宗的人不知为何、和微生念一同走向了这里。
她眼睫稍低，在被人喊住后，于这千钧一发之际，选择什么也不做。
只感觉肩膀被人轻拍了拍。
她静静回眸看去。
青年神色冷肃，在见到她的那一刻，眉目却是微松，俊朗只似凡尘中翩翩公子。
“姑娘，与我一同走吧。”
沈明心眸光微变，眉目间似有不解。
可注意着微生念将要走近、在她靠近的前一刻，终是率先点了头。
她是认识他的。
对于她来说，是并不遥远的记忆。
但认真说来，是在四十年前，她交托女婴的那个求真宫弟子。
青年于是唇角轻轻牵起，浅浅笑了。
“走吧。”
“嗯。”
沈明心目不斜视，转身，忽略微生念以及流霜仙宗那位她并不认识、却也在向此处走来的人。
她见他们停下脚步。
而她与身旁青年一同再走向城外，踏入了由求真宫专修阵法的长老布下的传送阵。
无人前来阻拦。
直到彻底远离了他们的视线，沈明心方才转眸看向身旁。
“公子认识我吗？”
沈明心稍犹豫了会，还是如此询问。
青年但笑不语。
沈明心望着他，想他眉目没有怎么变化，整个人却还是与从前大不同了。
当时那短短相处、会红了耳根的青年。
此时只在从容笑着看着她了。
沈明心抿唇，此时刚入了求真宫。
她未曾参赛，尚没有住所。
她现在就进入这里，再遇见流霜仙宗或是星汉学派都不是什么好事。
沈明心于是轻声道：“谢谢。”
我便走了。
她想说。
却又被喊住。
沈明心再抬眸看他。
青年温声道：“我叫江喻常。”
沈明心点点头，却迟疑了会，没有想作自我介绍的意思。
江喻常也是点头。
“当年未能告知与你我的姓名，我时常想，你应是早已忘了我。”
沈明心：“……？”
江喻常继而道：“但见姑娘眼神，是不曾忘的。”
沈明心再次：“……？”
她怔了怔，见他如此确定，一时就不知该说些什么。
继续否认吗？还是现在就问他是如何认出她的？
好像有些多此一举，但沈明心还是想知道是哪里出了破绽。
老师的魂魄防护，服下的易容丹……
还有什么问题？
哪怕是覆云天和照魂铃两件法器，也是设置了多重禁制、隔绝防护的。
除了水云雪的声音偶尔会响起、她身上阵纹会受影响发烫外。
想来纵使是他本人出现，也不一定能再感受到这两件法器的。
所以——
他是？
沈明心眉目间不自觉再带上疑惑，准备摇头，又停滞、不再否认了。
她想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也好早些时日解决。
她是如此想的。
江喻常却没有说，只是看着她。
许久，忽而再度红了耳根。
沈明心：“……”
她并没有那么自恋，只是看着他怀念的目光、思索他话里说的时常。
“你是在寻我吗？”
“一直。”
江喻常“嗯”了一声，“一直在等你。”
问的是“寻”，答的是“等”。
沈明心稍静：“有什么事吗？”
江喻常摇头。
沈明心轻叹一声：“那我便走了。”
“不必再等我、再寻我了。”
她走了几步，却感觉身后一直有人跟着。
最后只得无奈停下步伐。
“江喻常，你做什么？”
“不想见你走。”
萦绕于心的话，无数个梦里没能说出来、想说出来，没能将她挽留的话。
江喻常在心中练习了千万遍。
“不想——”
“不想见你走。”
＊
沈明心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一座高高的云中楼阁。
转眸看向四周，亦有数座相同高、或是更高的宫殿存在。
江喻常说不想让她走，便将她带到了这里。
他问她是否在避开什么人，可是最终也没让她给出回答，就挽留她在求真宫住下来。
“姑娘无论是为什么而来，在求真宫也总是更方便些。”
江喻常是这般说的。
当初她说要来求真宫，他等了她许久都没等到她，本以为她是不会来了。
可现在……
沈明心只静静点点头。
她见许多弟子路过他们时或对江喻常颔首示意，或热情打招呼：“师兄。”
她若有所思。
江喻常一直暗暗注意着她，直到将她带入阁中，目光眺望出去只觉四周一片空旷，视线好极。
这通常是给那些仙宗的弟子们共同居住的，却独独给了她。
这时他方才开口道：“我很抱歉。”
沈明心不解：“什么？”
“姑娘当初所托，终是我有违……”
沈明心：“？”
她不由歪了歪头，问：“等等，你说什么？”
江喻常看着她，目光愧疚道：“当年沈姑娘交给我的那位孩子——”
“是我没能照顾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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