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肖武贵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晶晶姑娘”走进屋内的时候，肖武贵还是差点儿把嘴里的茶水全都喷出来。
他也顿时明白过来，为什么老鸨子刚刚看向自己的时候，会是那样一副看二傻子的表情。
眼前的晶晶，身形臃肿，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那一道道皱纹仿佛在诉说着她历经的沧桑。
她的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几缕银丝凌乱地散落着，透着几分邋遢。
身上那件旧衣，颜色早已褪去，布料也显得粗糙不堪，松松垮垮地挂在她肥胖的身躯上，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散，衣角还时不时地随着她的动作摆动，更添了几分寒酸气。
现在就算告诉肖武贵，这个“晶晶姑娘”其实是怡红院专门负责洒扫的大妈，或者是厨娘一类的人物，肖武贵也不觉得有任何的违和感。
深吸一口气，肖武贵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想象中相差甚远的女人，眉头微微一皱，但瞬间又恢复了镇定。
他心里清楚，此刻身处敌境，任何一个细节都可能关乎成败，绝不能轻易表露情绪。
跟在后面的老鸨子一直盯着肖武贵，生怕这样一个人傻钱多的贵客再跑了。
眼见着肖武贵似乎要开口说话，赶忙上前抢先呵斥道：“晶晶，你这是干什么！还不快向公子爷赔罪，有贵客专门点你呢！”
“晶晶姑娘”翻了个白眼，兀自嘟囔着道：“哼，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
话还没说完，她的目光扫到肖武贵刚刚撩开外衣衣襟，腰间一闪而过那块成色极佳的玉佩，眼神陡然一变，剩下的半截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肖武贵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细微变化，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这位“晶晶姑娘”应该是认出了自己的身份标识。
这就说明他没找错人。
如果是找错人了，肖武贵能找块豆腐一头撞死。
他不动声色地挥挥手，让侍卫们都退到门外，连带着把老鸨子也一同赶了出去，屋里只剩下他和晶晶。
“晶晶姑娘，久闻大名。” 肖武贵压低声音说道。
晶晶冷哼一声：“公子爷，您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我不过是这怡红院的一个老妈子，哪担得起您这‘久闻大名’四个字。”
虽说言语间满是抵触，可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向那块玉佩，透着几分警惕与试探。
肖武贵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锦囊，轻轻放在桌上：“姑娘莫要谦虚，我听闻姑娘在这承德府城内人脉颇广，手底下能使得动的人可不少，今日特来结交。”
晶晶的目光在锦囊上停留片刻，再三观察后，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公子爷说笑了，我地位地位，哪里有什么人脉了，最多不过是因为族中兄弟多些，但也大多都上了年纪，做不了什么事了......”
说着话的功夫，晶晶用手随意的摸了摸右边耳垂四下，然后双手交错缠在一起。
肖武贵没有说话，只是用手在左边鼻翼上按了两下，然后像是无意一般拍了两下手才继续说道：“那倒是可惜了，这么一桩大买卖啊......”
其实，“晶晶姑娘”暗中的身份，是肖武贵的父亲肖老贵，在大明朝时期就留在承德府城内的锦衣卫暗探。
后来肖老贵反叛大明，归顺了鞑子朝。
但是这些暗探就一直留在原地，并没有跟着肖老贵一起归顺鞑子。
不过肖老贵也没有揭破他们的身份，反而是对他们依旧拨给金银钱财，照顾他们的生活。
有些人不愿意拿这份脏钱，远遁他处。
留在原地的的这拨人，拿了肖老贵的钱，也会替肖老贵做些打听消息的活计。
换句话说，留在原地的这群人，已经变成了肖老贵的私人眼线。
再后来，鞑子朝覆灭，肖老贵身亡，肖武贵远遁草原。
这拨人彻底没了依靠，只能靠着明面上的身份过活。
其中有些人，明面上的身份还不错，这几年也算是置办了份家业，不愿意再过担惊受怕的日子。
所以，之前肖武贵暗中联络他们的时候，这些人选择了视而不见。
而有些人，譬如“晶晶姑娘”这类，过活的一直很憋屈。
而“晶晶姑娘”，就是这些人的头目！
如今，肖武贵的出现，让她看到了一丝希望。
现在确定了肖武贵的身份，晶晶不再啰嗦，直言道：“公子爷，您需要我做什么？”
肖武贵倾身向前，声音愈发低沉：“晶晶姑娘，如今这天下局势变幻莫测，承德府看似安稳，实则暗流涌动。我听闻漠西蒙古四部即将兵临城下，城内人心惶惶，姑娘难道就不想为自己谋条后路？”
晶晶微微一震，沉默片刻后道：“公子爷，您到底想说什么？直白些吧。”
肖武贵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乃漠西蒙古四部使者，此番前来，就是想与姑娘这样有能耐的人合作。待我大军入城，姑娘若是肯帮忙，日后荣华富贵自不必说......”
晶晶冷笑一声道：“公子爷，您不愧是肖家的子孙，和令尊一般眼光活络的很啊......”
这话说的，讽刺的意味就浓极了。
肖武贵倒是浑不在意，而是笑了笑说道：“姑娘，如今华朝初立，根基未稳......”
“漠西蒙古，尤其是准噶尔部兵势极胜，当年的鞑子朝远不及对方一半......”
“如今大军就在城外不足百里，只要你们与我里应外合，打开这承德府......”
“蒙古大军一路南下，越过长城，便是直取京师.......”
“到时候，便是我准噶尔部僧格大汗坐天下了.....”
“姑娘在这城中多年，想必也受了不少委屈，今正是翻身之时......”
晶晶的眼神开始闪烁，显然内心已经有所动摇。肖武贵见状，趁热打铁，将锦囊推到她面前：“姑娘，这里面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晶晶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手拿过锦囊，打开一看，里面是几颗璀璨夺目的珍珠，价值不菲。
一刹那间，晶晶只觉得头晕目眩，根本站不稳。
定了定心神，看着面前的巨大珍珠，还有裹着珍珠的上千两银票，晶晶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公子爷，您可不能忽悠我，我手下的人虽说能帮上些要想成事，得把他们也拉拢过来。”
肖武贵大喜：“如此甚好，姑娘若是能将他们说服，功劳更大。不知这些人可都可靠？”
晶晶白了他一眼：“公子爷，这时候了，我还能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他们都是些苦出身，这些年过得比我还要难些，只要许以重利，不愁他们不反......”
肖武贵心中狂喜，当下立刻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不会亏待“晶晶姑娘”和这批人。
两人压低声音密谋了许久，直到半夜时分，才算是告一段落。
因为天色已晚，肖武贵当晚就在怡红院歇下来。
当然，侍寝的自然另有她人。
“晶晶姑娘”的“美貌”，肖武贵实在是消受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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