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人偶机械地发出声音，沈听语有瞬间的僵硬。
他轻轻推开女孩，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沉默地打量她和她肩上的人偶。
女孩笑眼弯弯，任他审视。
所以……不能说话了是吗？
在他离开的半年后，她以修行为由突然拒绝掉他的电话，只用短信沟通，是因为那个时候就已经不能说话了，是吗？
但她从来没有说起过，沈随一也从来没有提起这件事。
他们都在瞒着他。
“妈妈说，如果听语哥哥知道，会很生气。”看穿他的想法，人偶一板一眼地说道，“妈妈说好不容易送你离开，不能让你因为这种事葬送未来。”
他抿唇，重新把女孩拥进怀里。
“主人，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回来向那些伤害过你的人，索取代价。
……
北堂玥葬礼结束以后，沈听语以助理的身份留在了沈家，沈随一对外称是他为沈随意找的老师。
北堂玥去世后没多久，一向健朗的沈老爷子突然中风，被送去医院急救，勉强度过危险期。
只不过，老人在医院的第三天，突发心脏病，病逝。
那天的江城下了很大的雨，夜半微凉，老人从睡梦中惊醒，睁眼看到坐在床头垂眸盯着他的木偶。
见他醒来，木偶僵硬地转动脑袋，发出卡擦卡擦的声响。
她看着他，咧开嘴，发出咯咯的笑声。
笑声回荡在空荡荡的病房，没有人进来。
走廊里有护士和保镖说话的声音，却没有一人发现房间里的异样。
妖怪……是妖怪！
老人年轻时也曾猎杀过无数妖怪，他很清楚自己现在面临的危机。
他中风瘫痪，这个妖怪只要动动手指就能要了他的命。
可她偏不动手，只坐在那里，看着他讽刺地笑。
在人偶阴森的目光注视下，老人颤巍巍地伸出手，按响床头的警铃。
然而无论他怎么用力，警铃始终纹丝不动。
坏了？在这种时候……偏偏在这种时候！
“你要逃吗？”人偶梳理着头发，咯咯笑着，“逃呀……”
逃跑……对，他要逃离这里，立刻逃离这里！
逃跑的念头充斥着大脑，老人拖着无法动弹的身体，挣扎着从床上翻滚到地上，仿佛废弃的傀儡，摔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他艰难地蠕动着身体，朝病房门口爬去。
要逃离这里，只要到了走廊里，他的保镖，沈家的除妖师都在外面——他一定要让这个作怪的小妖精付出代价！
凭着一口气支撑，老人竟真的蠕动到了门口。
大门就在眼前，只要他一伸手就能打开，只要……
模糊的视线里，大门忽然远离。
怎么回事？
老人一愣，猛地回头。
人偶正抓着他的腿把他往后拖。
见他看过来，她恶趣味地咯咯一笑:“继续爬呀。”
她根本没想放他出去。
被重新拖回到床边的老人恍然明白过来。
这个妖怪根本没想让他离开这里。
她在戏弄他，以胜利者的姿态悠然地欣赏着他的狼狈。
这个该死的妖怪！
该死的！一定要杀了她！
心里憋了一口气，老人不知哪来地力气，猛地站起身体，踉跄走了两步，再次摔到地上。
门口，保镖和护士谈笑的声音清晰地飘进他的耳中。
可他们听不到病房里的动静，聊到开心时会发出哈哈的笑声。
老人一时间分不清这笑声是护士还是木偶发出的。
“咯咯。”人偶大笑着，跳到老人身上，踩着他僵硬的骨头哒哒走到他头顶，又踩着他的脑袋一跃跳到他面前。
她嘴巴一直咧到耳朵旁，笑容看起来滑稽又可怕。
“你怎么不逃了？”木偶在他的脑门上敲了敲，讽刺地说道，“为所谓的家族荣耀算计了一辈子，老了众叛亲离，只能自己孤零零地在医院等死……真是可怜啊。”
“你——”本以为是路过的妖精作怪，听木偶说话的语气，老人陡然明白这个妖怪是冲他而来，“你是谁？！”
他愤怒地发出质问，继而威胁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杀了我，沈家不会放过你！联盟也不会放过你！”
“哈哈。”木偶重重一巴掌打在他脸上，笑眯眯地问道，“梦醒了吗？走到这一步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一枚弃子么？”
老人暴怒:“你敢打我——”
“啪！”木偶换了一边脸打。
老人:“你——”
“啪！”继续打。
一连挨了五个耳光，老人总算消停下来，伏在地上喘着粗气。
羞辱够了，人偶在老人面前蹲下，挑衅地问道:“想知道我是谁吗？”
老人满嘴的血腥味，咬着牙，不说话。
“十三年前，我们有过一面之缘。”木偶咯咯笑道，“在你们沈家的庄园。”
因为是S级的大妖怪，老人印象深刻，此刻不需要对方多言，他立刻认出他的身份。
胸口血气翻涌，老人瞪着木偶，目眦欲裂:“是你！”
“是我。”木偶轻声道，“今晚送你一程，不久以后，你的好儿子也会来陪你的，放心。”
老人惊恐地睁大眼睛。
他是为了那对贱人回来的吗？北堂玥，沈随意……当年就是为了这两个贱人，他在庄园里大开杀戒……
北堂玥的葬礼刚刚结束，他就回来替她报仇了？
“你啊，睁大眼睛，在地府里好好看着，看你那寄予众望的儿子是怎么一步一步，死无葬身之地。”
“不……”老人挣扎着，愤怒地咆哮，“你这个该死的妖怪！”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惊雷阵阵，无情地吞没了老人的怒吼。
……
老人死在了病房的地板上，死因是心脏病发作，因为警铃突然失效，导致救援不及时。
“葬礼你看着办。”得到消息的沈傲看不出悲喜，“我就不去了。”
他说完，示意对方可以离开，继续低头捯饬自己的傀儡。
沈随一不再多言，走出小院，和迎面而来的沈听语擦身而过。
“我知道是你做的，没有下次。”
傀儡微微一笑，只当做什么都没听到，径自走进小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沈傲对傀儡的研究越来越痴迷，从最开始用动物做实验，逐渐开始不满足，试图把实验对象换成人类。
也是在他积极地寻找试验品时，那只照顾他饮食起居的傀儡觉醒了自我意识。
一切发生得悄无声息，唤醒傀儡的大妖怪未发一言，小院人来人往，却无人知道这里觉醒了第二只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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