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小七是家里第七个孩子，下面还有两个弟妹，但家里九个孩子，只养活了五个，四年前，他们家里遭了灾，父母养不活那么多孩子了，只能将几个大一点的孩子都卖给了牙人。
牙人原想将十岁的瞿小七卖为娈童，但因瞿小七貌相不佳，没被挑中，后辗转卖至月临楼，成为一名小厮。
生性懦弱胆小的瞿小七，经常被大一点的小厮欺负，只有姬无相一个人对他好，将他当成弟弟一样，姬无相就像他黑暗童年中的一道光，后来他就成为了姬无相的小厮。
“阿七，你真的杀人了？”
瞿小七一直将姬无相当成姐姐一样尊重，从不对姐姐撒谎言，面对姐姐的询问，他犹豫了一下后，嗫嚅道：“我不知道。”
不是否认，而是说不知道？李小牙等人听到这个回答，目露意外之色。
瞿小七回忆着说起那天发生的事，那天早上，留宿在月临楼的周员外，调戏了姬无相，姬无相踢了周员外一脚，恼羞成怒的周员外反手抓起一壶滚烫的茶水，泼向了姬无相。
周员外被青院的护院制住后，交给了衙役，他陪着众人一起将姬无相送至太医院，当听太医说姬无相被毁了容，他气得简直要发疯了，恨不得生撕了周员外。
那天下午，他回到月临楼后，外出帮青楼购买晚上待客用的糕点，路上听人说早上才被抓的周员外，已经被放回家了。
因为曾送过一次醉酒的周员外回家，他知道周员外的住处，于是壮起胆子，想上门帮姐姐讨一个说法，来到周员外家，见到周员外后，对方打了他两记耳光，继续诋毁侮辱姬无相，听说姬无相有可能被毁容，周员外更是开心地拍手叫好。
那一刻，他气得怒火攻心，脑子嗡的一声，后来就不记得发生何事了。
等他清醒过来，周员外已倒在血泊中，自己手里握着一把血斧头。
他吓得魂飞魄散，丢掉血斧头跑出屋外，发现身上的衣服染着血，他慌乱脱下血衣包裹起来，扯了一件挂在旁边架子上的仆从短衣穿上，路上恢复清明后，他刻意多买了一些糕点，回到秦淮边，他将糕点石头一起装进包袱里，丢进了秦淮河，祈祷河神保佑……
瞿小七平静地讲完了那天发生的事。
众人皆是沉默，看来没错了，瞿小七就是杀人凶手，但他可能是在犯失心疯的时候杀的人，所以恢复神智后，死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杀了人。
李小牙眉头一挑，失心疯？精神分裂？人格分裂？
疯子杀人不犯法，现代很多杀人犯，杀人被捕后，大都会要求做精神鉴定，想以此逃避罪责。
谢多鱼开口道：“你也知道自己杀人了吧？否则怎么会冷静地处理血衣？面对我们的盘问，你也答得滴水不漏。”
瞿小七没有否认：“当天晚上，我就梦到自己拿斧头砍死了周外员。”
“你想起自己杀人的过程了吗？”
瞿小七低下了头，这几天晚上睡觉，他都会作噩梦，梦中全是杀人的片段，断断续续拼凑起来了，他们当时在厨房理论，周员外打了他，并续诋侮辱姬无相，他气得失去理智，抓起一把砍柴的斧头，先一斧砍倒了周外员的老仆从，而后追着一路呼救的周员外进到内屋，两人在屋内缠斗后，他将周员外活活砍死，他失神了足有一刻钟才恢复神智……
姬无相长叹了一口气：“阿七，你真傻。”
瞿小七罕见地笑了：“无相小姐，我很开心，自己能有胆子为你报仇。”
瞿小七终于认罪了，谢多鱼命人将其押回刑部。
李小牙摸了摸鼻子，只要找几名郎中，证实瞿小七是在犯失心疯的情况下杀的人，应该能判一个轻刑，免罪是不可能的，瞿小七在自己知道可能杀了人后，选择了丢弃隐藏血衣，并对查案的捕快撒谎，这些都让他无法逃脱罪责。
此案并非蓄意谋杀，案情也不复杂，没有太多狗血，瞿小七只是想为姐姐讨一个公道，受刺激犯下血案，恰巧天黑避开了人们的耳目，而倒霉孩子秀才刚巧替他擦了腚。
……
……
李小牙领着一群锦衣卫，离开女患小院，来到男患院落。
吴问好像一条死鱼，瘫软在病榻上。
“吴指挥？”
吴问看着进门的李小牙，惊讶道：“大都督，您怎么来了？”
李小牙肃然道：“我怎么说也是五城兵马司都督，属下受到重创，我自然要来探望一番。”
吴问有一点受宠若惊：“大都督有心了。”
李小牙看着吴问两颗缺失的门牙，有一点想笑，问道：“吴指挥，你的伤无碍吧？”
吴问勉强一笑：“谢大都督关心，卑职的伤没有大碍。”
李小牙虎着脸：“我听说吴指挥伤到的是命根子，哪怕只是一点损害，都是大碍，太医怎么说？要不要割掉？”
“……”
吴问死鱼眼：“不用割掉。”
李小牙幽幽的道：“反正吴指挥已有子嗣，割掉也无妨。”
“……”
无妨你大爷啊！吴问一脸黑线，他才二十多岁，要是变成废人，以后的人生还有何乐趣可言？
吴问捂着痛处：“卑职有一个请求，大都督能不能将伤人者提回兵马司，交给我们处理？”
李小牙耸肩道：“晚了，伤你的人已被刑部提走了，他犯了命案。”
“犯了命案？”
“周员外就是他杀的。”
“他是杀害周员外的凶手？”
李小牙点点头，幽幽的道：“那小子犯有失心疯，发起病来异常凶残，吴指挥只是被撞掉两颗金牙，踢坏桃子，已算不幸中的大幸了。”
“……”
吴问很是郁闷，没想到踢伤他的人，居然是杀人凶手，如今人被刑部提走了，他想报仇是不可能了，只能找月临楼索要赔偿了。
李小牙看完吴问，领着一群锦衣卫告辞，发现秀才不知何时消失了。
他们回去路过女患小院，看到秀才默默守在院内一株树下……
男大不中留啊！
李小牙摇了摇头，自古多情空余恨，多情总被无情伤，世间万千花朵，秀才偏偏中意一支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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