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我捏着那个Alpha的脖颈，掐得他腺体差点裂开，将他脑袋砸在石阶上，当时应该是脑袋都破了，凹进去了一块....血，是流进了天台蔓延到了我的脚本，我穿着新鞋，纯白色的，染红了一半，回去的路上也不能穿了，就扔掉了，下面那个蓝色垃圾桶，我扔里面了。”
他淡淡的阐述，就像毫无感情的读着高中语文课本上的文言文。
“天太黑了，那人看不清我的样子，被我救的那个omega也看不清我的样子......我当时A值不稳定，没有精力管别人的情况......当那人没动静后我就走了。”
“那个omega，是陆实，他捡了我扔掉的鞋子，那鞋子他也见我穿过”
“那双鞋子，方夫人给我们一人定制了一双，只有你我有”
“陆实因为这件事情一直对我执迷。如今，我把这份情谊送给你。”
“陆家也会支持你”
方明煦盯着他，双眸惑然...思索半晌才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缓缓的咧嘴笑着，眼里染上了玩味。他低头缓缓的抬起另外一只手，将手里对折燃烧的烟扯成两段，然后对杵，柔软的烟身被一点一点挤压成吸管状，软塌难看。
“这事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啊.....他当时，差点被那个Alpha”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他不想提到那两个字眼，太逊了。方明煦若有其事的挑了挑眉，讥嘲道“真是丢Alpha的脸”
方和俞恍若未闻，自顾对着上空吹了口雾气。
“没人有资格和他结婚”他缓缓道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让方明煦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没反应过来这个‘他’说的是陆实还是牧黎......但只是愣了一瞬间，他就确定是谁了。他抬眸认真注视着方和俞，两人这么近的距离，即便方和俞不看他，他也能从冷硬的侧脸和冷峭的右眸里瞧见凛冽。
“我可以让他完好无损”方明煦认真道，他可以退一步。
方和俞刚到方家，方明煦就得见了方和俞外形上浑然天成的疏远薄凉，因为那种疏离感，即便身着一身廉价衣服的少年，依旧难掩矜气。
这种气质，在一个成年男子身上，那是矜贵优雅，但是却出现在了小孩子的身上，怎么形容呢....很违和，就像天生长了一副养不熟的白眼狼的模样。不笑就敛眸眉眼锋利仿佛淬了寒气，是极其俊美的，是不羁狂妄的，也是薄情冷清的漠然。
但他最开始又极受欢迎，因为调查来的资料和医院的检查报告，都提醒着大家，这个模样不讨喜的小孩有着超高的智商和极其优越的Alph体征，方家都难找得出一个。
瞧见优秀的孩子，就跟闻见烂骨头的死狗一样凑上去的方家旁支，争抢着想要过继这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来壮大自己的支脉，所以围上去刻意讨好他。
但是少年态度始终不咸不淡，甚至无理漠然...哪家那群狗自然也没能如愿。没有得到如愿以偿的友善，更没达到目的，所以方家很多人都不喜欢他。
因为别人不喜欢他，方老爷子就选了他。
方家很多孩子自小都接受着几乎一级稀有的教育资源，都被培养得完美无缺、优雅智慧。但是方家恰恰不需要完美的继承人。
他们要有缺口的。
因为有缺口才能将手探进去，钳住命脉。
任谁都喜欢身前守着一只只对外人凶光凛冽的豺狼。
方明煦记忆里少年的模样和旁边这个男人缓缓重合，
少年长大后，眼里有着散不开的冷漠，就像头狼看见被咬断脖颈后奄奄一息的死鹿，那是可口的新鲜的食物，但那头狼偏偏只是站在高高的山崖边，用那双冰冷透刺的目光漠然的看见他死去，就像看路边褴褛的杂草。
瞧得方明煦心里一沉。
果然，他耳边听到了方和俞拒绝的话
“都不行”
“你也不行”
方明煦静静看着他说完这两句话，淬毒阴柔的目光直往侧脸的右眼上看，仿佛要看进他的心里。可就在下一刻，他刹那间敛容莞尔一笑，又是一副温和可亲的模样，仿佛刚刚只是他开的一个玩笑
“那好，你想要，我就不讨嫌了，老爷子那边我会帮你遮掩的...你都将陆少爷送给我了，我也没什么好行不行的”
“诶，对了。那个陆实，他等不到你回去就三番五次来找我，为了手环的事情一直纠缠我不放，听说他还让人去查酒店监控了。如今你有了新欢，我就不插手你旧爱的事情了。如果你对那人还有怜惜，记得让人去处理，我回去喽。”
他手里破败的残烟被随意丢在身后的青苔上。
他拍了拍手掌上的烟灰，起身离开让人腿软的天台边缘“那双鞋我叫人给你送去房间吧。小陆实今后应该不是缠着你啰。”
“那个人的就倒在这里”方和俞忽然道
“你刚刚坐的地方”
“哥，你觉得他死了没有”
方明煦懒散跨步的身体微不可见的顿了顿。
无人经过的枫叶林小径，刚刚一脸和煦温柔的方明煦面无表情的往前走。直到道路快到尽头，他才缓缓抬起头。
一个女同学自路口处出现，他缓缓穿上笑容的薄衣。
“同学”他喊道。
同学扭头看过去。
《大学英语》书下，盖着一个脑袋，脑袋的旁边趴了另外一个脑袋，正生无可恋的哀嚎着。“造孽啊，柳哥都请假了还要我来帮他签到上课。”
刘高阳接到电话的时候都惊呆了，刚解完手都来不及洗手就赶紧在裤兜里掏手机给牧黎打电话，让他赶紧联系班长将‘柳纪霖’三个字在请假名单划掉。
他是驾着风火轮来上课的，差点就要代替哪吒去死了。好在在点名前准时到了！要么他要一口老血哽死。
“柳哥不愧姓牛，他真是牛的，就提前10分钟告诉我了，完全不怕我来不及。”
“请假平时分拿不到满分，会影响‘优秀学生’的评选，哥他拿不到这个证书，就会影响竞赛的参赛资格。”《大学英语》书下传来牧黎瓮声瓮气的声音，一听就是没睡醒
“我倒是觉得，他是怕你一个人上课无理。”刘高阳打了个哈欠道“困死了，昨天熬夜打游戏本来打算今天上午补瞌睡的。”
“我哥也不会让我一个去比赛的”牧黎道“我们小组现在才堪堪能和隔壁学校打成平手，若我哥不去，我们绝对输”
“诶...我忽然发现一个事，你不是英语课从来不听的吗？今天怎么这么认真还记笔记”他睡觉的时候迷迷糊糊抬头总看见牧黎奋笔疾书。
刘高阳将盖在牧黎脸上的英语课本揭下来，将书翻了一个面去看书上的笔记。
不看还好，一看他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书上记满像豆芽菜一样的鸡爬字。
没有一个字不缺笔画的，一看就是半睡半醒间，垂死挣扎记下的绝笔！
“啊哈哈哈哈哈”下一刻，刘高阳嘴里迸发尖锐的嘲笑声“笑死我了，小学生用左手写字放你这字旁边都得成为书法大家”
“实在没有办法，太困了，这英语课真的不是人上的....”牧黎趴在课桌上，脸色灰白跟打了霜的茄子一样恹恹的。
“听不进去干嘛非要听，我都大摇大摆趴在桌子上睡了一节课了，老师又不管你”
“我得给我哥做笔记，我哥可喜欢英语课了。”
“....”刘高阳简直没眼看，扭过头闭着眼睛草率的向老天爷许愿。“这个哥，下辈子一定给我用！一定给我用！”他睁开眼睛，顿了两秒又赶紧闭眼“这样的弟弟也给我一个”
他睁眼看向无语凝噎的牧黎，害——了一声“你不懂本来是想许愿把你脸下辈子让给我的，但是感觉有点难度，女娲下一次都不一定还能捏出个这么好的。所以我就换了个愿望，让我下辈子当最幸福的人吧”
牧黎换了个方向，面向墙壁不想看他，困得都没有精气神和他拌嘴。
“小黎。”
“小黎！”
刘高阳忽然拉高了嗓门，使劲儿用手按着牧黎的胳膊摇晃“牧黎——！！！”
“干什么”牧黎扭了扭肩膀错开他的猪蹄，不耐烦的继续趴着。
“有个帅哥找你，草，好帅，女娲怎么回事，捏我的时候用脚踩了一脚吗？”刘高阳捧心难过，假若女娲真的在这里的话，他指不定可以拉着女娲聊上三天三夜。
牧黎困倦的皱着眉头从桌子上爬起来，坐直身子，看清来人后，愣住了，同时瞌睡也醒了一大半。
“同学，我终于找到你了。”方明煦温和的站在牧黎的桌子边，低头对他笑道。
“嗯？”牧黎愣住“找我做什么”
“你东西掉了”
牧黎看见这个男人从自己衣兜里摸出了一个东西，他递过来的时候，牧黎才看清楚到底是什么。四四方方的一个金属胸牌上面写着姓名，专业，以及学号。
“我的校牌？”牧黎吃惊的接过来，低头去看本该别着校牌的胸前，此刻那里空空如也。
果然掉了。
“啊，谢谢你啊，如果不是你我今天晚上就回不去了”R大申请住校外的学生，进出学校都是要查校牌的。
“不用谢，应该是我当时给你撞掉了”他像是忽然想起将牧黎撞破皮的事情，他抬头看去，目光落在牧黎额头上被刘海着若隐若现的肉色创口贴，然后松了口气“处理了就好。”
“你们要上课了，我就先走了”他对牧黎温和的笑了笑，挥了挥手然后才离开。
“我靠”等方明煦完全离开后，刘高阳张成‘o’的小嘴终于解除封印，破碎的一句脏话破喉而出“长得真的帅呆了，还这么绅士，他一定有omega兄弟姐妹吧！”
“...”牧黎瞅了他一眼，自然听得出他打的什么主意，在上课铃声响起的那一刻无语的坐下。
却在他刚刚坐下的那一刻，一道刺耳的警报声破空响起，在学生都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R大校医的紧急医护小组冲进了教室“3级突发情况撤离警报，大家迅速有序撤离这栋教学楼”
人群立刻轰然自教室两头汇集，朝着教室的前后两个门飞快退出教室。
有人害怕的问道“局部3级警报，是这栋楼里有Alpha失控了吗？”
“是的，是一个A值极高的Alpha突发易感期，学校紧急抑制针剂都不起作用，现在失控的信息素正在附近传播蔓延，大家跟着我们指示有序离开这栋教学楼，避免被信息素影响失控。”
牧黎在跟着人流离开教室的时候，他好奇的问医护小组里他认识的那个成员“是谁啊，这么牛逼，易感期惹得学校都3级撤离警报了”
“是会长”他附耳悄悄在牧黎耳边道。
是会长...
牧黎耳边仿佛结了一层蜘蛛网，感觉那句话他好像没有听清，他不死心的想要再问一遍。但是却被后面往外涌的人群往外推。
他恍惚的被人群挤着走，因为随波逐流，人群也将他和刘高阳挤散了。刘高阳逆着人群对着落在人群中依旧鹤立鸡群的牧黎招手，他真的离不开人高马大的牧黎！他这个身高只有被人挤着的份。
但是他殷切呼喊的人，目光没有落在他的身上。刘高阳呼喊的声音渐渐消失吞没在咽喉里，因为他瞧见那个人高马大的人，神经兮兮的转身，朝着下楼的反方向走。
回到了教室门口。
和医护人员附耳讲了什么！！！
“悄悄话，好啊，牧黎，谈恋爱啊！还不告诉我！我绝对告诉柳哥”刘高阳咬牙切齿的喃喃，能够放弃他这个亲密挚友...那个人绝对是个omega。刘高阳踮着脚倔强的探头去看那个被门挡住的人。
奈何人群汹涌，他眼巴巴的望着那个方向，被迫被人群架着离开。
钟灵教学楼一共有8楼，因为实行封锁隔离。最先被驱散人群的就是影响最大的5—8楼的人，也是从5楼就上了锁。电子门锁严严实实的上楼唯一的楼梯拦住，连电梯都是停止运行状态。
从双开大门的双方，疯狂的往外渗透一种浓密无味的烟雾。那是信息素空气净化剂，如今他们4楼也是四面八方都从天花板开始排放净化雾剂，整个过道随着烟雾越来越浓最终几乎吞没了所有视野。
牧黎扭头朝着旁边阶梯教室外的环形阳台看去，烟雾朦胧，只能看到勉强的轮廓。但是阳光外面空气接触面积广，烟雾堆积不起来，风一吹就散了。
走进阳台可以看到：阳台左右间隔不过一米，阳台上方是空调外机的放置区，整一栋的空调外机都垂直安装在那里，而空调外机离5楼的阳台只有1.5米。
牧黎踩在空调外机上，右手抓住五楼的阳台栏杆，翻身一跃而上。
即便是意识混沌呼吸凌乱，方和俞也听见了窗户外的动静。整栋教学楼的人应该都被驱散了，四周安静得可怕，窗外鬼鬼祟祟的声音听在方和俞耳朵里，很不友善。
他想过方家私生子们有人发现了他的情况，找人来处理他。也想过仇家找上门他的易感期说不定都是别有所图。也想过他哥知道了他的情况，找人上来给他送药。
但是当人从窗户边翻进来，出现在方和俞视野的时候。
方和俞凌乱的呼吸声有了一瞬间的静止...
直到他快要不能呼吸。
他才缓缓将呼吸慢慢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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