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仰头紧张的望着公交车车里的少年，小声自言自语来缓解自己忐忑的心情“没关系的，如果他现在下车，那我们今天就能有交集，万一他根本不在意这本书呢，万一明天根本不会过来呢！这样也挺好”
“嗯...”
“如果，他明天，他很在意这本书，到时候把书抢过去，然后骂我一顿。”
“或者就拿了书就走，不加微信不给联系方式那他们就这样永远错过了。或者，或者，被迫加了微信就不理我了”
“或者他有对象了”
她抿着嘴，捏着书的指尖不由自主的颤抖。勇气是需要蓄力的，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她已经不知道她明天有没有勇气赴约，如果他今天这么近的距离，这么方便的情况，都不下来拿回书的话.....
公交车缓缓启动发动机轰鸣声如雷贯耳。
她仰头看着目光一错不错落在她身上的少年，像是在看她，又好像没有看她。
公交车行驶良久少年都没有反应，好事的乘客早没了兴致，路边的热闹有趣就看看有精力就参和一下，但终究不是自己的事情，谁在意。
公交车路过减速带震得车内的乘客如多米诺骨牌一样重叠往一个方向倒，牧黎“嘶——”了一声，用手摸了把被磕到扶手杆上的额头，却是唇角带笑。
终于算出来了！
好险，刚思路差点被打断。
刚刚下车的小姑娘的姐妹正边观察牧黎情况，边在手机上给小姑娘汇报情况。
【恍恍惚惚】：哈哈哈他好呆啊，小哥哥肯定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还在恍神呢都撞杆上了。
【遇见】：我用我前男友的性命起誓！他明天绝对会赴约的！他刚那迷迷瞪瞪的样子，绝对不是生气！我们下一个站就下车，我们今天去你家帮搭衣服！
【恍恍惚惚】：我今天住你家了，明天给你化妆，惊艳死他，保证让他丢了书也丢了心。
而他们话题里的主人公已经回到了座位，正打字发微信问老师再送一本书需要多久时间。
【剑指世界赛】：这东西不能外传的，我们托了多少关系，人教授看了你各种奖项，你那卷子他看了满意，人才勉强愿意给你的，而且就这一册。咱签了保密协议的，你可注意别把书给别人。
老师还以为他是想借书给别人，牧黎幽幽叹息，‘别说借人了他都没得看了！’
【牧黎】：嗯，我知道了老师。
牧黎起身，走到离他后两排距离的三个女生，他对正握着手机眼神躲闪的几人“同学，那本书是很重要的东西，其贵重程度可以让我报警。我不想浪费公共资源，辛苦你们告知那位女同学一声，麻烦在下一站的时候把书原璧归赵，或者也可以在警察局见。”
几个女生警铃大作。有个小姑娘脸色更是难看！
“你刚刚故意的？！”这人竟然知道她们和雯雯是朋友！那他刚刚就是故意不搭理人，真是没有礼貌！现在还要报警！
她心里忐忑难安。也顾不上尴尬和眨眼，打开手机给雯雯通风报信！
到底是故意不搭理人，还是真的没听到。方和俞比较清楚，他坐在牧黎的旁边位置，少年神情专注的看着书，时而热烈兴奋，时而眉头紧锁。脸上的表情跟演电视一样多姿多彩，出于好奇方和俞也将目光落在了他的书面上，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题目有些新颖有点难，确实还算有趣。
他也看到了书上的密封水印，大概猜到书上内容是保密不能外传的。但是他看了这么久，这人都没发现。这人瞧着不像缺心眼，只能是刷题太认真。
公交车到站的时候，雯雯的几个朋友飞快掠过他下公交，甚至有个小姑娘还故意撞了牧黎一下。牧黎并不在意她们的态度，也不担心她们跑了没有线索联系到抢她书的女同学。现在数字时代，没有什么能瞒过数据。
牧黎如愿以偿的等到了着急打车按时抵达的雯雯，他拿过书礼貌点头
“辛苦啦。”他接过书就快步走去排队上公交的人群后面，排队回刚刚那辆公交车。上车的时候他才想起，扭头提醒在原地情绪复杂的小姑娘“不问就拿的行为是抢，是犯法的同学。随大众跟风视频热血上头的时候，也是要遵纪守法的。”
说完不待小姑娘多说什么，就又钻上了公交。公交车远去，留下一股难闻的汽油味。
谁能知道本以为是浪漫的邂逅，
结果却差点就被扭送去警察局呢...
回忆至此，方和俞也不禁勾起唇角。就像这人对物理的一样，他对事对人，处理态度也是纯粹的；就像他在运动场上一跃而起的干脆；就像他少年气的追着身为小孩的莘莘一直道歉；就像他今天遇见世间疾苦的朝气。
就像他说的那句千千万万个我，
世界可能会有千千万万个方和俞，就像处于人间疾苦需要人帮扶一把的大爷。只是没有人会拉方和俞一把，那个时候的方和俞没有遇到‘一个牧黎’。
千千万万个，只仅此一个。
池嘉纳的那个问题，方和俞忽然有了答案。
是啊，挺喜欢他的。可能是他暗淡糜烂的生活天生对这种耀眼的东西无法忽视，海底淤泥下的鱼怪对蔚蓝的海面有着天然的向往。
如果这人是随便玩玩，真是一个不算纯粹的脏东西，他觉得挺有意思的。就凭之前公交车上的惊鸿一面，或者运动场上的那一跳，或者他身上看起来很纯粹干净的气质，他也会不顾其他的想要接近他，他会破例让牧黎玩玩他的身子和他无关紧要的感情。
但是他退缩了。
牧黎是纯粹的，那些强加在他身上的污秽，其实一开始都破洞百出。但是方和俞却故意忽略了那些细节，像是给了自己欲望深处打开了一个缺口，一个借口，一个理由，让他起了污秽的心思。或许在黄河之梦，他不是想要戏耍这个人，而是出于对出现在他周围人的嫉妒，是他的占有欲，是他腐烂的内心里疯狂滋生的放纵。
他以为他犯了一个低级错误，
方和俞笑得无声，半张脸隐入漆黑的夜里。
是他故意犯的错。
方和俞将干净清爽的衣服放在床上。
方和俞轻轻握住了牧黎的手指，很轻很柔，小心翼翼恋恋温存，却在手机屏幕解锁后的一瞬间，将手指松开。
他给柳纪霖编辑了微信消息，输入框输入了【来接我一下】却手指顿了顿，想到在酒吧听到牧黎唤柳纪霖的那声声“哥”，才重新编辑发送
【明年198】：哥，来接我一下
【明年198】：{位置信息..}
方和俞放下手机，没有画蛇添足过多解释，接下来要怎么说，一切凭当事人抉择。他拿起客服服务送来的另外一套衣服，将已经半干的衣服脱下来，高大的Alpha站直身体踏入了月色的范围，月光照耀下，一道狰狞的陈年伤口，贯穿左腰腰侧。
他穿好衣服，将房卡插在电源上，打开空调调到合适的温度，然后收好自己的东西，走得时候也一并带走了。
关上门的时候，方和俞差点踢到了地上蜷缩的一团人影。
陆实蹲了一个晚上，走道上开着中央空调，他除了双脚酥麻，状态还算不错。一直紧张关注的房门也终于打开，他心里松了一口气，却旋即心提到嗓子眼。
“哥，里面的人是谁？”陆实小心翼翼试探，眼里有隐忍的不安“你喜欢他吗？哥”
“跟踪我？”方和俞依靠在墙壁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没有没有没有”omega慌张解释很害怕方和俞的误会“我，我在酒店大堂等客户，然后我看见了你...”他当时追上来，没有房卡扫电梯，只得退回去开房间，追过去的时候，早没了两人的身影。若不是他和这家酒店经理有关系，他连他们在那个房间都查不到。
“哥，你们没发生什么对吧，肯定和之前那些人一样对吧，你不过是为了应付别人对吧。”
“那些人？谁和你说的？陆雨星？”方和俞皱眉摸出烟叼在嘴上。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谁都没说”陆实声音越说越小“我答应我哥了”
“他会和你说真话？你真以为我和别人都是逢场作戏。”他指了指房间门“除了这个，还有很多个。”方和俞越过他往电梯走，陆实赶紧追上来，横在他身前。
“我哥不是安慰我，绝对不是！”
方和俞掀开眼睛落在他身上，不仅没有在牧黎身边的耐心还有浓烈戾气。“你最好有事。”
“那为什么是他们！为什么我不可以”陆实受不了他冷漠又嫌恶的态度，他不想看到这些不加掩饰的厌弃。他知道，不过是因为他哥哥在，和俞哥才愿意忍让他。陆实扑到方和俞身上，试图埋头抱着他。却被一只手隔着衣服捏着他的手臂，反手擒拿将他一拽一甩，摔到了地上。
Alpha带着不可置喙的压迫力，居高临下的注视着被摔在地上的omega。
“你有什么资格？”方和俞收起吝啬的目光，大步越过他“再纠缠你知道什么后果。”路过陆实的腿，让omega条件反射瑟缩了一下。
他自然知道是什么后果。他亲眼见过方和俞差点打死人，他哥哥去帮忙的时候，如果他不执意要跟去，或许他也不会害怕方和俞。
谁会知道待人亲和风趣，处事周全事事让人舒心的方家大少爷。会差点杀人。
陆实坐在地上，没了追上去的勇气，他将目光落在紧闭的房门上，他倒要看看是那个贱人。
凭什么不是他。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方和俞。
方和俞的一切他都知道。他的痛苦，他的过去，他的不堪，他的脆弱，他都知道！所以凭什么是别人。
他讥嘲一笑，不过是些跳梁小丑。
牧黎被柳纪霖的电话吵醒的时候，他脑袋像被压了一吨铁，要裂开了！
“你昨天没回去？”柳纪霖看到消息就回了消息，发现消息许久未回就订了最近的机票，刚下飞机就给牧黎打了电话。
牧黎经常因为比赛住酒店，却是第一次打电话让他来接他。方和俞有些疑惑，最近没听到阿黎有比赛。
“来堵元栋，他用我的卡在黄河之梦和酒店消费，我得赶在我妈知道前把我卡收回来”牧黎半真半假的解释，他低头看着被子里，未着寸缕的自己，直觉告诉他有些东西说不得。
“你去黄河之梦了？！你去为什么不告诉我！”对面的声音低沉，带着牧黎能察觉的怒气。
“没有啊，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我在他开房的酒店隔壁开了一个房间等他，等睡着了。”他心虚的目光乱瞟，声音却镇定异常，想不清楚他多久发了消息让哥来接他，顺道一起圆谎“我没开车，昨天晚上空调开低了有点感冒，所以哥你多久来接我！”
“还有半个小时，我在取车，很快过来。”
“好嘞哥，那我在酒店等你，你安心开车，我们待会见！”说完牧黎啪的一声挂了电话。他摸了摸自己微微发热的额头，松了口气，他刚刚觉得脑袋有点疼撒谎自己不舒服，还忐忑会不会露馅，原来他真感冒了！天助我也！
牧黎坐起来环顾四周，看到了床头柜上整齐的衣服。
如今才早上7点钟，他有些泄气的倒回床上打字躺下。这两天他没睡过一次舒坦觉！
牧黎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回忆他为什么会在酒店。
他记得...？
他记得他察觉自己忽然有了生理反应被人下药的时候，遇到一群神经病变态...然后...？
然后方和俞来了！
对，方和俞当时把他带走了！
牧黎仔细回忆细节，但却像别人醉酒断片一样一点都想不起来。消失的一个晚上的记忆，加上他如今未做寸缕的样子，让他心里咯噔一声。
有种不妙的感觉。
他从床上蹦站起来贴肤顺滑的锦被自身上滑落，露出了他白皙干净的身体，牧黎低头检查自己周身，没有痕迹，他甚至闭眼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后面，没有任何不适应！牧黎狠狠松了口气。
“幸好什么都没发生！也是两个大佬Alpha.”
想到自己被下药的事情后，他喉咙又开始发紧。
他记得他应该是，发情了？
没分化也能发情吗？
他还没分化怎么可能发情！
他不是野人吗？
“.......”
“算啦，管他的——”身上没有异常让牧黎紧绷的弦松开，至少尊严尚在！牧黎开心的在床上滚，看到了床头柜上的衣服，他滚动的身体顿住，静默半响才喃喃自语“是我叫的客房服务？还是其他人！？”
脑袋一片空白的记忆让他皱眉——舒展——皱眉——舒展...
“我昨天是不是摔到了，摔了脑子？”他皱眉将床头柜上新的平角裤穿上，然后套上衣服去厕所洗漱，低头挤完牙膏将牙刷塞进嘴里的时候，牧黎抬头看到了镜子里的脖子。
嘴里的牙刷随着他张大的嘴掉到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卧槽！！！——”
白皙的脖子就像荒野求生节目里被不知名毒虫啃过的肌肤，红痕遍布，粉色的红痕之上是更深的红痕，交叠纵横，竟然找不出一点原来的肌肤。这种惨状，相比吻痕他更相信是过敏...但是联系他赤身裸体还中药的情况，他不想怀疑，他真的不想怀疑！
牧黎抿嘴杵在原地。
大脑一片空白。
脖颈上的痕迹映射了昨天晚上一定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但是他身上很干净，
后面也完好无损。
难道......
方和俞是下面那个！？
牧黎双眸迸出惊奇和喜悦，对嘛！他怎么可能是下面那个！
不对，
牧黎脸上的狂喜淡去，这根本不是上面和下面的事情。
他真的
真的把方和俞糟蹋了吗？
“卧槽——两个大老Alpha”
“我真该死啊——”
他找到陈飞的微信，直接一个语音电话打过去。响了很久陈飞才接通电话，声音倦懒，一听就是还没有睡醒。
“飞哥，你有方和俞的微信吗？”
“有啊，怎么了？”
“我有急事找他，你把他微信给我”
“好，我微信推你。”
挂了电话后，陈飞的瞌睡蓦然惊醒。
什么急事这么急？
他望着手机上的时间无言。
7:37。
他忘记问了，算了忘了就忘了，这么早不睡觉起来拯救世界吗？！
微信好友几乎是秒通过。牧黎看着两人的聊天框，一瞬间‘近乡情怯’，他不知道‘怀疑’若是成为了现实，他该怎么面对方和俞...
在他纠结犹豫的时候，微信语音电话突然蹦出来，吓得牧黎双手一哆嗦，手机掉在了盥洗台上，发出沉重的一声。牧黎眼疾手快抓回来，才没让手机顺着盥洗台朝地上滑去。
“幸好没水！”
他点了拒绝，别问他为什么，
问就是他心虚。
但是很快，方和俞的消息弹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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