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妈，昨天我看他们说锁麟囊都不让唱了，为什么啊，这出戏也没什么问题啊。”
“这个东西，你要看从什么角度去分析，咱们看是薛湘灵赠予赵守贞锁麟囊，成了她起家的根本，等薛湘灵遭难之后，又遇到赵守贞，把锁麟囊装满宝物回赠，是个善有善报的故事。但是你要是换个方向呢？”
“这还有什么方向？”
“这出戏里面，这锁麟囊代表的可是钱，运，子嗣等等一系列的东西，这薛湘灵把锁麟囊给了赵守贞，然后自己家垮了，赵守贞却发家了，这是不是封建迷信，另外，薛湘灵到赵守贞家当保姆，到绝对不能去的楼上找球，正好碰上锁麟囊，然后又被回赠，这是不是在说因果报应。最后，一开始，薛湘灵是什么人，有钱人，首富，赵守贞是什么人，穷人，穷的连花轿都只有半边帘子，赵守贞因为送嫁的队伍寒酸，就哭，还有，因为赵家没钱，开路的连锣都不敲，爷俩挣着去薛家，而不去赵家，这是不是在侮辱基层劳动人民。另外这出戏对于成功的定义是什么，是有钱，好人都是有钱人，有钱人都是好人。你说就现在的风气，合适吗？”
听到这些，赵鑫都傻了，这出戏还能这么解读，估计作者当初也没想过，但是也说不准，毕竟40年，在敌占区，肯定是以风花雪月为主，宣扬宿命论也是不可避免的，不是谁都有两位大师那么头铁，那个时候说潘仁美是好人的可不在少数。但是这个解读方向也太刁钻了吧，已经有点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的感觉了。“啊？那这出戏还能上演吗？”
“你说呢，我不给你说了吗，这是有人误解，或者说是故意曲解了国家意思，后面肯定会被叫停的，但是以后演出会大幅减少也是不可避免的。”误解就是内部审查，往往自己内部审核，比规定要更严，这是一种矫枉过正。曲解就是他故意下达错误命令，或者传递错误信号，激起民愤，然后让国家背锅，煽动大家去敌视国家。
“也就是说哪怕是正名了，也不一定会有演出了。”
“差不多吧，在一些重要场合，应该还有，但是针对老百姓的和各种慰问演出，基本上就不会出现了。谁也不想冒这种风险不是？又不是没有别的戏了，干嘛和这个死磕。”
今天赵鑫真的是长见识，阅读理解，诗词鉴赏，那可真就是弟弟。
“你看完戏之后呢，你又干什么去了？”
“看完了戏，我就在后海边上看了一会儿钓鱼的，我给你说，妈，王楸昨天上午钓到了一条大鱼，鱼没上来，结果人被拽到水里去了，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坏，昨天我回来的时候，大院里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儿了，而且他的鱼也被三大爷捡走了。估计现在鱼线应该都在三大爷手里，这才叫赔了夫人又折兵呢。”
“嗯，你做的不错，咱们老老实实做人，不在背后说人坏话，不要到处宣传人家丢人的事儿，值得鼓励，以后好好表现。”
“嗯，我知道。”
“下午和今天，你干嘛去了？”
“我去了一趟图书馆，这图书馆的工作人员可气死我了。”
“怎么了，人家也能得罪你？”
“我昨天下午在那里看到了一本好书，关于晶体管的，我本来计划把书借出来，回家看的，结果那个管理员居然说，这本书是新的，只能在里面看，禁止外借。可是他都放到公共阅览区了，明明就是允许外借的。”
“说不定人家有针对这本书的政策呢，对了，什么叫晶体管。”
“呃……你就当它是电子管的替代品，但是它功率更小，体积更小，发热量也小，也不像电子管那么娇贵，那么贵，也是用在电子设备上的。”
看到赵鑫都不想给她解释，这就说明，要么这玩意涉密，要么就是解释起来太复杂，根本就不是短时间里能解释清楚的。
“至于你说他们有针对这本书的特殊政策，可是回头就有人当着我的面，把书借出去了。我去找他们理论的时候，他们又说我的借书证有问题，我让他说出哪有问题来，他又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到最后直接给我来了一句，你年纪太小了，这书比较珍贵，我怕你给弄坏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他这也就是小人得志，以后你碰上的会更多，很多人在前朝不受重视，作为读书人，连肚子都填不饱，现在国家给了他作为知识分子的荣耀，自然就抖了起来。行了不说这些了，就这群人的态度，早晚有清算的那一天，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有多少人被这群人连累的遭受无妄之灾啊。”
这就是赵鑫对赵芹最佩服的地方，看问题太准了，就跟开挂了一样，真不知道她大学究竟学的什么，就这意识，放在一个小小的钢机二厂，浪费了。
“谁说不是呢？对了妈，我今天回家的路上碰上了一件事儿，特别有意思？”
“什么事儿啊，能让你都觉得有意思。”
“今天一大爷不是早班吗，白天没去上班，跑着找媒婆给中院的姜玉柱介绍对象去了。说是要老实的，好生养的，居家过日子的，家里条件简单点，也别太俊了。结果让大姜听到了，两个人闹了一通，把一大爷气的不轻。”
“说起来，就大姜这条件，就一大爷说的这些要求都有点高，就他这情况，基本上就等于进门就当妈，一大爷这也算老成持重的说法。这大姜，对自己认识不怎么到位，人家眼光可是在天上呢，郑家闺女也算不错了吧，高中毕业，人长得漂亮，还有正经工作，就这条件，这大姜都看不上，他觉得人家小郑家里的活一点都不动。”
“要我说，一大爷就是好管闲事，管他干嘛，打光棍也是他自己的事儿。”
“话不是这么说，姜玉柱还隔三差五的管着贾家伙食呢，一大爷也算是投桃报李。真是为了身后事，操碎了心啊。”
“其实我觉得他这前徒弟贾东旭还不如他干儿子周利民靠谱呢？”
“话不是这么说的，这贾东旭有万般不好，单就一点，贾东旭孝顺，周利民对他妈可远没有贾东旭对他妈好。你要仔细看看，这周利民很多时候对他妈就是面子事儿，尤其是上次你们报名审查那一次，贾东旭对他妈那又是劝，又是哄的，这周利民就一句话，正好你身体不好，多歇会也行，咱家里我撑得住。要你是周利民他妈，你怎么想，是不是觉得觉得自己成了儿子的累赘了，现在你看看，周利民他妈天天去街道看看有没有活。就是因为这事儿。”
这其实是赵芹对周家人的偏见，周利民他妈，天天去街道逛，就是因为她家闲人太多，孩子不是她亲孙子，看起来也没啥热情，人家有亲妈，亲奶奶，虽然叫姥姥，但是毕竟是自己儿子的后，那照顾起来，比吴烨他妈还离谱，都有点病态了。周利民他妈现在反而觉得自己儿子不在家的时候，自己和这个家格格不入，所以她才天天去看看，能不能找点活干，顺便存点钱给自己养老。周利民受过重伤，现在看着挺好，但是有可能影响寿数，万一周利民走到她前边，这儿媳妇个孙子一个都指望不上，说不定到时候给她来个卷包会，不如自己偷着藏点。
“可是这一大爷要养老送终，最重视的就是孝顺。现在我怀疑，这贾东旭当初干钳工的时候，花那么大力气学，结果啥都学不会，就是这一大爷的计划。”
“这怎么计划，贾东旭学的好了，他不就少费点心吗，你看看现在这心不够他操得。”
“可是你想过没有，要是贾东旭工资高了，他对易中海的依赖性可就小了，自古恩莫大于活命，如果贾东旭一直靠易中海帮扶才能活下去，那以后他要是伺候易中海伺候的不到位了，他的名声可就没法要了。现在贾东旭转岗了，看这阵势，今年定个二级甚至是三级问题都不大，到时候易中海对他的恩情可就由雪中送炭，变成锦上添花了。我估计易中海这又盯上姜玉柱了。”
“这一大爷为了养老都魔怔了。”
“他？他这不算魔怔，就是心眼小，心思细，总是对谁都不放心，他总得来说还是相信国家的。真正魔怔的我见过，老两口子，舍不得吃，舍不得喝，就一门心思存钱，结果老两口，长期营养不良，还没到五十呢，就全没了，当时两口子，存了小三千现大洋，全便宜了当时的里正。”
“那这一大爷还是相信国家的，可是万一……”
“他可不敢相信万一，他与其说是相信国家，倒不如说这是他的依靠和救命稻草。以后咱们得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现在能吃饱穿暖了，就不得了了，要是有个自行车，缝纫机，那就是富裕人家，要是有个收音机，手表之类，那都是大户人家的配置。未来呢，这些东西会不会普及，大家以后是不是还会买摩托车，汽车，电视机，冰箱。我听说国外已经开始有空调了，钱会越来越不够花的。要指着自己存钱搞定养老问题，也就赚个饿不死。所以国家全包就是他最后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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