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不是你应该做的。”
含修亲眼看着煞鬼帮助那个小女鬼，帮了整整三天，只要不违背规则，不让人类发现，不跨越犯法底线的合理要求，煞鬼都一一满足了。
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更不可思议的，应该还有含修，就真的也这么花了三天的时间去观察他们。
等到女鬼总算是完成了所有心愿，将自己对家人的眷恋还有对死亡的理解全部整理完全了之后，干干净净地离开了，没有任何的遗憾也没有任何的纷扰，乖巧地坐在地府里等待着自己的轮回转世。
而含修就拦住了煞鬼，问出了那一个问题。
“想做就做了啊，”煞鬼当时还因为含修的身份而对他有些畏惧，说话都躲躲藏藏不敢讲话的样子，“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他们也不是坏人，只是有还没有完成的愿望而已，不过分的话，帮帮他们也好，大家都不损失什么……”
“可是，”含修率先有些歉意地看着煞鬼，“因为鬼怪在我们这里的印象……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没关系，”煞鬼像是感知到了含修的歉意，马上摇摇手，深怕含修想多了似的立刻否定，“我理解，你的才是正常的思维，但是也有例外，这个世界都是个体理论的，不能用群体看问题。”
煞鬼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我可能和你知道的某一些人不一样吧……”
那个时候的煞鬼，单纯的诱人，让人一看就无法移开眼睛，那是一种好人独有的光芒，还是一种干干净净的人所独属的，吸引人的气质。
会很想和这种人相处，会下意识靠近这样的人。
世俗无法抵抗，所以自认为是个俗人的含修也没能避免，他想要更多的了解煞鬼。
想要不从他说出来的话里了解，而是从平时的相处中了解，顺便，也助他一分力。
煞鬼当时还只是一个能力平庸的，在古鬼中压根就不起眼的小鬼怪罢了，他想要帮人的心是好的，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等到以后，如果他依旧能保持自己的初心，并且一直做着这份事业，含修再多给他一点点东西也未尝不可。
所以，这都要依赖于之后的相处了。
含修没有看错人，煞鬼就是第一眼见到的煞鬼，那一眼没有看错。
平时，就算是含修没有在的时候，煞鬼该干嘛还是干嘛，用自己的绵薄之力一直帮助着那些刚刚死去的亡魂，给他们好好介绍着死去之后会面对的事情，给他们好好理清楚思路，然后探知着他们的内心世界，完成他们最后的遗愿。
在那段时间里，在煞鬼的帮助下，地府的新亡魂有了前所未有的安稳，所有的投胎转世通道都很平和，没有人崩溃也没有人闹事，大家都像是被洗涤了一样，圣人一般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然后乖乖等待轮位。
煞鬼是那时候的红人，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一下子登上了近乎顶级的高台。
不只是地府的人认识他，连天仙附子都因为含修的愿意对煞鬼高看几分。
所以，这就意味着，鬼怪界也好，地府地带也好，煞鬼都沾上了含修的光，没有人不认识他。
而含修也履行了自己刚开始的承诺，只要煞鬼不变，只要煞鬼一直保持着他最初的最干净的样子，他就会给煞鬼一份礼物。
然后煞鬼的能力就提高了，虽然不算是最强，但是帮助亡魂完成一点不过分的心愿，绰绰有余了。
而且还有含修这个位分大的做他的后盾，就算是实力不够让所有人心服口服，但所有人都表现的心服口服。
只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想到过，之后的事情居然会发展到控制不了的地步。
含修永久成眠。
天仙附子被除妖师关在结界底下。
整个鬼怪界的格局都开始动荡，所有群体分崩瓦解，开始了独立的个人行动。
含修在沉睡之前，最后一个见到的就是煞鬼，这件事传遍了地府与鬼怪界。
但也只能知道这么一点点的东西，含修去见煞鬼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但是他们还是传的有模有样的。
含修给了煞鬼一样东西，一样能完全增长实力的东西，一样所有人都追逐的东西。
但是那个东西具体是什么，没有人可以说得出来。
一传十，十传百，没有了含修的煞鬼让所有人都开始虎视眈眈，觊觎着他可能拥有的宝贝。
奇怪的是，那时候煞鬼并没有像大部分鬼怪想的那样，肆意地运用着自己幸运得到的礼物去称霸，去干出一番事业，他还是勤勤恳恳的当个老实人，帮助着那些亡魂。
长久而来，大家开始怀疑，煞鬼傻乎乎的，根本没有要用含修的力量的意思。
所以就有人壮着胆子，想要去尝试着拿到他们一直渴求已久的东西了。
他们打算威逼利诱着部分的亡魂，让他们成为试探的石头，打探一下煞鬼到底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煞鬼什么都好，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也太受到含修一直以来的保护了，他现在没有了该有的防范意识，对所有亡魂都保持着无差别的友好，所以他并没有发现那一次的奇怪。
他遇到了一个团体的亡魂，他们是同时死去的，死于煤气泄漏，他们的愿望都是同一个，想要最后再一起过个刺激的生日。
他们是最好的朋友，本来聚在一起是准备第二天的生日的，但是没想到因为疏忽，会出这样的危及生命的问题。
现在说这些也已经没有用了，他们只想做完生前想做的最后一件事。
小事，煞鬼直接点头答应了，完全没有多想，还在感叹这几个人的感情真好，一点都没有察觉到那几个人眼睛里闪过的精光。
他们顶多是狐朋狗友，根本算不上多好的朋友，他们就是一群疯子，一群流氓，一群找不到事情做所以在家里玩死亡刺激结果把自己玩死了的社会残渣。
有几个早就看不惯煞鬼的好运气和他的蠢笨的鬼怪，在煞鬼遇见他们这群亡魂之前先主动找了他们，然后给他们钩子，只要办成了这件事，他们就让这些亡魂四处游荡，想玩什么玩什么，帮他们避开地府的检查。
而这件事这么刺激，正好和他们生前想要玩的事情一样，挑战可能会让自己致死的游戏，何乐而不为。
这些亡魂当机立断就答应了。
他们和煞鬼解释他们本来刚开始想要布置的生日主题情节，是一个囚禁室，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只在电视里出现的，以前的逼供用具，他们说他们喜欢暗黑风，所以煞鬼就真的一点也不怀疑地给他们布置好了，蛋糕都是他亲手制作的，加满了鬼怪的元素，让整个场景又黑暗又诡异又骇人。
在做好了一切之后，煞鬼本就想离开继续帮助其他的亡魂的，可是耐不住这些人因为感动而热情邀请他一起留下了，一起过完这个生日，一起吃蛋糕。
几个人的眼睛都是真诚，所以煞鬼犹豫了好半天，总算是有点点不好意思地点头答应了。
再吃蛋糕的时候，煞鬼就中招了，他吃下了被下药的那块蛋糕，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被绑在桌子上了，绑的死死的，一点都动弹不得，头晕恶心，身上压制着他的还都是他准备好的东西。
“你们要做什么……”
“那个东西在哪？”
其中一个男人拿着一把弯刀，兴奋地整个人都在打抖，“我们想要那个东西啊！”
“什么东西……”
煞鬼眨了好几次眼睛，但还是没有办法让自己的视线变得清楚，所有东西都显得太过朦胧了。
“你们是不是被利用了，”即使是这样的时候，煞鬼也不会把责任强行推倒这几个亡魂身上，“是不是有人找过你们，不要信他们，把这些松开，我会帮你们的……”
“你还真是个老好人啊！”
另一个拿着鞭子的人笑着看着煞鬼，口气里都是对他的瞧不起，“和那几个人说的一样，我们可不要你的帮忙，我们只想好好玩，快点说吧，那个东西在哪啊？”
啪的一下，满足感十足的，那个人拿着鞭子抽在了煞鬼的身上，力度大到直接把煞鬼的衣服和表面皮肉都给伤到了，血印子都出来了。
他们爽的大叫了一声，围绕着煞鬼笑的猖狂。
“快说，东西在哪？”
一刀直接砍了过去，把半个手臂都给砍掉了一半，完全不害怕之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这些亡魂眼里闪现出来的都是肆意的喜悦。
煞鬼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的疼痛，他的一生都是顺遂的，起码在身体上，没有人这么对待过他。
但是今天他全部都受到了。
之后长达一个小时的折磨里，那些亡魂已经不在乎他到底能不能说出他们想要的答案了，完全以虐待为乐子，将煞鬼折磨的满身大汗，浑身上下都是被血污浸满的，那些口子都深的见骨，煞鬼眼睛里已经不是因为药物而产生的迷糊了，现在是因为痛感，因为快要痛晕而产生的懵。
“这是那个东西吗？”
煞鬼已经完全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了，他一点反驳的力量都没有。
他们抓住了他的魂珠，并且把它从身体里拿了出来，随意地把玩。
煞鬼虚弱地想要抬手拉着他们，让他们把魂珠给自己还回来，可是那些人完全不理。
到最后，煞鬼已经完全没有了意识。
那些鬼怪也因为时间的原因赶了过来，然后就看到全身狼藉的煞鬼。
迷迷糊糊之中，煞鬼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我让你们逼问出那个东西在哪里，你们在做什么？！”
“他一直不说我们也没有办法啊……关我们什么事，你看，我们已经很努力了，就是不说。”
“那你们拿这个做什么？！”
“没东西拿，不就拿出来玩嘛……”
“要不要放回去啊？”
“随便扔在一边就是了，赶紧走赶紧走，不要再在这里多呆，到时候出事了我们才好撇清关系。”
“他就不管了？”
“你还同情他？他都不知道含修受到了多大的恩惠，受到了那么多优待，差不多得了，让他自生自灭吧，享受了这么多年，还不够？”
煞鬼的意识就到这里就停止了，之后真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魂珠的气息他能感觉到就在自己的旁边，但是已经一点点力气都没有。
好在大概是真的有含修保佑，也真的有好人有好报，魂珠凭借着仅剩下的一点点灵力，自行回归到了煞鬼的身体里，让他重新活了过来。
但是代价有点大，煞鬼拖着自己的残缺的身体爬回了自己的领地，然后休养了整整十年，才把自己受到的伤害全部都修补回来。
在这个期间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哪，更加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甚至有人觉得他已经死了。
没有人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但是煞鬼却洞悉着他们的所有。
在这消失的十年里，除了把自己重新养好，煞鬼还开始观察着这些他平时不在乎不在意也拒绝去接受负面情绪的鬼怪，他接触到了自己从来没有接触过的真正的鬼怪世界，也懂得了第一次，含修对鬼怪界的普遍看法。
鬼怪独有的，从生来就带有的恶在这十年的思考里滋生了起来。
煞鬼产生了阴影，那些他花费心力去帮助的亡魂对他身体还有心灵的伤害让他无法再站起来，也没有办法像含修走前对他说的一样。
——你不要变，煞鬼，你永远不要变。
他变了，他开始不再相信，他开始从另一条路开始思考亡魂心愿的意义。
到底是锦上添花才能让人真正地放下去迎接新生活比较好。
还是把他们生前想不开的，受到的委屈全部释放了才好？
煞鬼将自己的思想带入了这些人。
他将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带往了另一个方向。
煞鬼变了，但是他开始爱上了自己变化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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