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是因为你爱我还对我好，因为在你的眼里我能闪闪发光，因为感动因为不舍也因为习惯。
蓬头鬼在吃狐鬼做的青菜鸡蛋面的时候想到了他最开始的心理状态，可是随着越来越明显的饱腹感和四肢回暖的感觉涌上来，蓬头鬼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可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变了。
只知道对于狐鬼经常性亲昵的亲亲抱抱他除了害羞的抗拒，又多了点由心而生的舒适感，他把这个称作习以为常。
以前总是狐鬼时时刻刻将视线放在蓬头鬼身上，可现在蓬头鬼发现，只要自己在家里，和狐鬼呆在一起，就变成他不自觉地盯着狐鬼看了。
而且他什么时候这么顺口地把这个住处称作是家了？
奇奇怪怪。
不过狐鬼改变真的很大，自从上次两人正式地表达了彼此不同的心意之后，她相较之前要温柔体贴的多了，虽然性格依旧像个小太阳，可真的完全可以称为贤良淑德了。
有点别扭，但也有点喜欢。
蓬头鬼在一次又一次吃完狐鬼准备的饭菜，抬头看着她表达感谢之后，狐鬼那一脸满足，笑脸盈盈的样子一次比一次让他觉得自己拥有了人类的心脏。
有什么暖烘烘的东西被放在了胸腔里，偶尔在遇见狐鬼的时候就会有一道电流刺激着那块地方又麻又疼又痒。
狐鬼并没有察觉到蓬头鬼迟钝的对她的感情，在她眼里，蓬头鬼从来都是那样。
呆呆愣愣的可爱。
就是有点太呆了。
狐鬼在集市里站着吆喝卖东西的时候，不免有点失落。
失落于蓬头鬼的感情，也失落于自己的改变。
付出了总想得到回报也总想被珍惜，可是都这么多年了，她除了看到自己的改变，其他什么都没看到。
她把自己变成了这样内敛毫无攻击性的样貌，让自己成为一个会打扫会做饭会照顾人的好女人模样。
可这其实并不是她。
她应该是潇潇洒洒没有顾及不会安分在一块地方的人，她应该是跟着自己的男人五湖四海地跑，看遍世间风景，游遍万般山川的人，而不是窝在深山老林一辈子，照顾着小动物一辈子的人。
狐鬼有点累了。
“这么好看的人可不能有这么不好看的神情啊，姑娘。”
气宇轩昂，眼角带笑，瞳孔中只倒映着完完全全的自己。
狐鬼一个不小心松开了手里握着的新做的手绢，有点慌张地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
“你是……”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男人将那块跌落在地上的手帕递给了狐鬼，“你和我有些不一样，是过世之后幻化的吗？”
男人也是狐狸，是那种真正靠着修行而化为人形的狐狸。
“你很不一样，外貌上来说。”男人并不强迫着狐鬼马上就回应她，反而很自来熟但又不让人讨厌地靠近了她，然后帮着她一起开始动起了手上的活，明明是女人才更该得心应手的缝制手帕，男人却一点都不生疏，而且一点娘气都没有，反而很让人赏心悦目。
就因为男人这样的举动，渐渐的都有人围了过来，买狐鬼东西的人也变多了。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奇妙地一起呆了一个下午，直到狐鬼将带来的东西都给卖掉了才算完。
男人确实是狐狸修炼来的，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同类了，所以在这里看到狐鬼的时候很不可思议，一个冲动就过来搭讪了，在两人结束相处之后，他还颇为绅士地表示了抱歉，并且希望之后两人还能有机会再见面。
狐鬼回到家的时候蓬头鬼还没有回来，她又开始了重复的机械动作，想想给他做什么好吃的才好。
只是今天的动作显得格外缓慢。
很久没有和别人这样的相处交流了，也很久没有见到和自己一个族群的人了。
男人一下午说的话，做的事，都让狐鬼觉得很舒服，有种被好好照料心情的感觉，这和蓬头鬼在一起时是完全不一样的。
蓬头鬼嘴笨，不会说些好听的话，只会木木地应和着狐鬼讲的事情，一般都不会主动开口。
但是他在行动上一直都很照顾狐鬼。
每次有零嘴吃食时，最好看的，看起来最甜最好吃的那一个永远都是默默地被放在狐鬼的旁边。
每次在一起靠着坐着看风景的时候，蓬头鬼永远都将自己的身子往下趴一点，让狐鬼能靠着舒服一点。
每次晚上两人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候，蓬头鬼也永远都是规规矩矩地躺在床沿那边，留下了三分之二的地方给狐鬼舒舒服服地躺着。
每次狐鬼表现出了一点点不太开心或者不太对劲的情绪的时候，蓬头鬼没有一次安慰过，可每次都如此凑巧的会有一株五颜六色的花被摆在床头。
细枝末节，点点滴滴。
狐鬼想到这些就不自觉地笑了出来，然后把那个男人的影子完全地从脑子里驱逐了。
实在是太久没有见到同类也太久没有这么一场对话了，所以她的脑子都有点不太好使。
想想蓬头鬼，再看看他依旧脏兮兮地回家，一切都又归为了平静。
唯一不同的是，那个男人每天定时定点就会过来，和狐鬼在一起就是一个下午。
很奇怪，这么多天，这么重复的动作，男人永远都有说不完的话题，讲不断的有趣故事，尤其是他所说的那些狐狸群的事情，都让狐鬼一次又一次的动心想要去看看。
她很想念自己曾经的朋友，更想念自己化为狐狸时的样子。
狐鬼回到家之后马上和蓬头鬼提了这件事，想让他陪自己一块去。
可是蓬头鬼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狐鬼，“我不能离开这里，我还要好好保护这里的小动物，你自己去吧，我在家里等你。”
“最近不是很太平吗？”狐鬼马上就不满地说，“也没有什么事情啊……你就陪我去一次嘛……每天在这里你不闷吗？”
“我不能走。”
蓬头鬼有些不太自在地开始把两只手放在一起揉搓，看起来很紧张，但是面上嘴上还是和之前一个样子，愣愣的，平静的，不能被拒绝地看着狐鬼。
“我真的不能走，不能离开这个山林的范围……我是这里的保护……”
“知道了。”
狐鬼第一次如此不客气地打断了蓬头鬼说话，然后一句话都不再提，闷声开始吃自己碗里的饭菜。
蓬头鬼看着狐鬼，半天半天都没动筷子，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她。
晚上两人在一张床上睡觉的时候，中间隔了一道极宽的位置。
蓬头鬼三番两次想要挪过去一点和狐鬼说说话，可每次都犹豫不决地往后退了退，他不知道说什么，怎么说。
他也是真的不能离开这个山林。
他和狐鬼不一样，他生于此存于此，因这山川生灵而活，但凡他离开了，他的身体和这座山林里的动物都会有所影响。
蓬头鬼还没有那个能力离开这里但也保护着这里。
“你不是说有朋友吗？你可以和朋友一起去的……”
蓬头鬼都快把自己的头发给揪秃了，才在后半夜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这个建议。
可是这样的妥协后退并没有让狐鬼满意，反而让她焦躁的心更加焦躁了，她从床上坐起来的动作让整张床都晃动的响了一声。
“那是跟男的！男人！男的！”狐鬼眼圈都红了，湿润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就是没有滴下来，她委屈地看着蓬头鬼，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还是和我一样的狐族！还是个幽默风趣比你体贴比你温柔比你好看比你干净的人！还是个一直好好照顾着我情绪的人！我这么多天和你说这些你都没有感觉吗？！”
蓬头鬼还是老样子，愣愣的，呆呆的，就这么看着狐鬼，然后不知所措地伸手想要摸摸狐鬼的头。
“你别哭……”
“我没哭！”
狐鬼一把打开了蓬头鬼的手，然后侧着脸避开了他的视线。
“你还不能喜欢我吗？”狐鬼紧握着双拳，“我说这些你都没感觉吗？我都这样了……你就不怕我被抢走吗？”
蓬头鬼只是红了一张脸，嘴巴紧抿，愣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狐鬼以前还能好好地等着蓬头鬼说话，可今天她不想了，她就是不想了，就是突然觉得有些看不见未来。
她想要付出都能得到回报，付出能被看到，付出能被珍惜。
她不再像以前一样什么都不在乎了，她现在很在乎很在乎。
可是蓬头鬼还是像以前一样。
“我都这么卑微了，这么和你说话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能在乎我啊……”
“我没有……”
蓬头鬼觉得嗓子卡的很，心里有一大堆想要说的话，可是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他素来不会表达，但是他很想让狐鬼知道不是这样的。
蓬头鬼用力拉过了狐鬼的手，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想用这样的动作向她表达他很在乎她。
狐鬼看不懂也不想看，她哭着将手抽了出来，然后哽咽地说，“我是真的很想很想去看看自己的同类，我最后问你一句，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
“算了……”狐鬼看到蓬头鬼这个样子就知道不可能了，她自己将脸上的眼泪擦干净，然后笑着和蓬头鬼说，“我知道你向来是这个样子的……那我和我朋友一起去看看啦，你就留在家里等我回来吧……”
说完狐鬼就越过蓬头鬼自行爬下了床，不顾天还黑得很就离开了。
蓬头鬼一直在后面追着喊着，可是狐鬼就是不肯回头，然后一直叫他回去吧回去吧，还有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会天亮了。
“我不是不在乎……就是……就是……”蓬头鬼最后还是停下了脚步，然后挠着头，着急地跺着脚，“就是……不想你不开心……不想你不开心……”
狐鬼待在这个小小的家里已经越来越不开心了。
她不喜欢这样的生活，蓬头鬼是知道的。
没有哪个小动物是喜欢这样日复一日的枯燥日子的。
“如果你喜欢上那个朋友也可以的……本来就不公平……我也是因为你好才说喜欢你的……”
蓬头鬼一个人默默地和自己说着这些话，可是越说自己就越难过，越说就越觉得那种身体里的异物感越发明显了。
胸腔里的东西，在跳动，在疼。
这是喜欢吗？
是不是那种你喜欢我我才喜欢你的喜欢，是嫉妒的喜欢，是想把人独占的喜欢。
狐鬼去了三天，这三天蓬头鬼过的相当不好。
没有出门的亲吻，没有温柔的目光，没有沉睡时的温暖，也没有热腾腾的饭菜。
没有那种麻麻的痒痒的感觉。
他很想很想狐鬼，不是那种只是因为习惯被打破的想，是那种渴望她回来抱抱的想。
可是狐鬼不知道。
等到第四天的晚上，蓬头鬼在浅层睡眠的时候，胸口那块地方突然发疼的厉害，一股熟悉的阴差的味道突然传到了鼻腔里。
狐鬼？！
蓬头鬼匆匆忙忙衣服都没穿整齐就跑了出去——狐鬼出事了！
在和另一个男人去同类聚集的地方的时候，男人和她表白了，即使知道她有喜欢的人了，他依旧希望能表达出自己的感情。
可是狐鬼还是无法割舍蓬头鬼，所以便匆匆拒绝，说着要回家了，可是快到山林的边界的时候，地底下突然窜出了好几个黑影，看不清面孔，披着黑色的外袍，手里拿着绳子，身上带着阴冷。
“阴差……”
男人看到这些人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他们的目的。
“阴差？”狐鬼害怕地稍微躲在了男人的背后，恐惧地看着这些人，“他们为什么会来……是因为我吗？”
“恐怕是……”
男人不像是狐鬼，是活着正常的修炼的，所以还能发出狐火有所战斗力，狐鬼现在除了能保持人形，什么都做不了。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左手抓着狐鬼的手，右手点燃一束火焰，马上率先展开了攻击。
“我们不想惹事，狐鬼，你早就该堕入轮回的。”
那点狐火根本一点作用都不管，阴差轻而易举就熄灭了火焰，然后冷言对着狐鬼说道，“你已经赚了时间了，现在该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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