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这么晚才吃饭啊？”
曾月娥抿嘴微笑，作为一个自来熟的客人，热情地跟店家打招呼。
只见，穿着朴素，系着围裙的妇女，下意识地放下碗筷，站起来，往身上擦拭手，客气恭迎上去说：“是啊，刚吃饭呢，开店的都这样，别人吃饭是我们最忙碌的时候。”
“你吃了没？一起啊，没事的，多个人多一双筷子而已，饭菜管够。”
许母一如既往地殷切服务，对于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客人全部如此，保持热情，发自内心的善良。
闻言，曾月娥明显心头一暖，却未曾表达出来，只是走进店面，看了货架上和地上摆放着琳琅满目，各种各样的货物。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粮油店本该是个杂乱无章的地方，至少在曾月娥的记忆中是如此，可眼下却显得干净整洁。
不是说那种一尘不染的干净，而是保持足够整齐，以及那种看上去就很广义的干净。
“我刚吃完，店家你不忙，先吃饭吧，我就路过买点儿特产之类的带回去城里。”
“门前的凳子可以坐的吧？”
得到首肯，曾月娥一行人就那么径直坐在龙山粮油店门口，很随意摆放的凳子上，看着过往的行人，颇为享受此刻茶余饭后的闲暇时光。
“小涵，多久了.......”
“多久没有试过吃完饭就这么坐在街边，很随意，很惬意，很享受。”
“这才是真正的生活，这才是人生！”
曾月娥有感而发。
旁边的秘书原名叫钟乐涵，年龄四十五的干练女强人，同样也是基层一路摸爬滚打上来，得到领导赏识跟在身边鞍前马后，模仿学习。
“月娥姐，听你这话，我想起了那本《围城》。”
“城里的人羡慕城外的，城外的人期盼进城。”
“你还别说，放在江城确实没有这种感觉，会让人发自心底的轻松，无拘无束，没有忧虑，下班后褪去一身疲劳，完全不用想那么多。”
“不像我们，无论下班的思想包袱，比上班的时候更加沉重。”
“都已经忘记什么叫做正常时间上下班了，有的只是24小时随时候命，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怪罪下来，谁也担当不起。”
“是责任，还是害怕？亦或者都有，现在我都搞不清楚为什么，日常生活的规律性，整个人对此习以为常。”
钟乐涵打开话匣子，坐在破破烂烂的木凳子上，垂下脑袋，指甲在拨弄凳子上不规则的磨损痕迹，扣着那一片小木块，在指尖上一点点捏碎。
好似，这是她的玩具，可以玩一天了。
曾月娥更搞笑。
把屁股下的木凳子，当成木马，前后摇晃咯吱咯吱地撞向地板，发出闷闷的声音，这时候却如动听的旋律一样优美。
“小时候很喜欢这样玩，能玩一天呢。”
“小县城的生活无拘无束，天真淳朴，素不相识的人，毫无防备地热情邀约吃口饭。”
“相比于走到哪里都是虚伪的恭维，刚才淳朴的笑容和真诚的邀请，我是真的很感动。”
“奈何肚子不争取，吃饱了，不然，我肯定厚着脸皮吃一下这家的饭菜。”
她自嘲一声，想起刚才随便找个饭店，吃着地道的菜肴，用最简单的食材，吃出最朴实无华，让人念念不忘的味道。
一不小心，这伙人全部吃撑。
城里哪有这种食物真实的味道。
说着，这群城里来的领导，真切地融入小县城生活，没有任何架子坐在店面门口，商量着待会儿买什么，恨不得把整个店面的东西都搬回去。
此时，热烈讨论说到兴奋处的曾月娥，被一碗端来热腾腾的，散发着玉米香气的稀饭，阻挡了视线。
一双纤细的手，捧着一碗玉米稀饭，拿着筷子，传来一个女人清脆如珠子落玉盘的声音。
“月娥婶婶，吃一口吧。”
只见，凌薇薇不知何时蹲下来，细声询问。
曾月娥的丈夫姓凌，虽然跟凌薇薇那家八竿子打不着，但私交关系很好，因此私下有了这个特殊的称呼。
“微微啊，你也来了？”
“女大不中留了，整天往男朋友家里跑，凌大哥该有多羡慕妒忌。”
她抿嘴嘲笑戏弄，手却很自觉地接过碗筷。
凌薇薇脸颊一红，不避讳说：“周末朋友结婚，我特意请假回来给他们准备礼物呢。”
“我挺喜欢这个小县城的，空气好，人情浓，在大城市里体会不到这么温暖的东西，也吃不到好吃的。”
“来，大家都尝尝，这是老许家自己种的玉米，磨成粉混着自家大米煮出来的粥，香糯可口，没有任何添加，纯天然。”
转眼，她化身一个推销员似的，对着以曾月娥为首的省委领导，送上温暖的玉米粥。
即便是吃撑了，他们仍旧吃得津津有味，食指大动，不知不觉一碗就下去了。
这时，许大强骑着一辆老旧拉货三轮车回来，恰好停在门口那个专用位置。
“薇薇，吃了没？你朋友吗？”
“来来来，别坐在门口，一起进来吃吧。”
又是如此的热情。
有种旧时代的俭朴，民以食为天，三句离不开吃。
曾月娥心中似乎有了答案，拉着凌薇薇好一顿聊，背后的属下却在买特产，几乎把车都塞满了方才罢休。
随后没有任何的耽搁，坐上专车离开。
“薇薇，我们是不是太过热情，吓跑了你朋友？”
许大强捧着一大盆饭菜哐哐一顿旋，嘴角沾着米粒没来记得擦拭。
“叔叔，不是，他们还有事情要做呢。”
看着离开的车，凌薇薇收回目光，意味深长地回答。
许大强方才松一口气，放下心来。
车内，看着塞满车几乎没有位置坐的后排，曾月娥关心询问两句后说：“小涵，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许毅然这家伙处分是必然的，如此重大的责任事故，断然不能撇开责任，试图蒙混过关。”
她斩钉截铁的话，让后面钟乐涵摸不准领导的思想脉络，顿然一惊。
不是应该网开一面吗？
群众口碑好，基础扎实，踏实肯干，家风正，还有凌家的小公主在帮衬着，两人准备携手迈向人生另外一个阶段。
不看僧面看佛面，总要给凌家那位一个面子吧？
结束调查，突破困境的凌家那位，如今势头正劲，后续发力，大有再往前冲的势头。
现在搞一下人家的未来驸马，那不.......
话到嘴边，钟乐涵没有说出来，强行咽回去。
而曾月娥透过后视镜，似乎看到了助手的窘迫，开口解释一句。
“错误谁都会有，但不是谁都有能改正的勇气！”
“去一趟县委，打电话叫关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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