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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志明摇了摇头，想借此把脑子里的激动和杂念摒弃掉。
可是这个动作落在旁边的摊主的眼里却有些失望。
他以为那志明是对着那幅画摇头呢，就在旁边顺嘴说了一句：
“看中什么东西不妨出个价，今儿我还没开张，没准儿我就应了。”
那志明看了一眼这个摊主，心里说这厮还真是有才，就是不知道他怎么得到的这幅画，于是开口道：
“我说老板，你可真会摆放物件，我差一点就被你的这幅画给骗了。
如果您不介意，我就问您一句，您这幅画是从哪里搞来的？怎么跟我在北京文物公司里看到的的那一幅这么像呢？”
这个老板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样子有些滑稽。
五短身材不说，还挺着一个大肚子，两个手腕子上挂了离了啷淌的一圈又一圈的链子，手指头上还带着有几个不知道真的假的扳指。
脖子上一块硕大的玉牌，用红绳吊着，给那件纯白色的老头衫平添了一点怪诞的文化气息。
再看那张犹如长了半圈黑毛的馕一样的大肉脸，下半部是一蓬连鬓络腮的胡子，也没怎么认真的打理，都有些连鬃了。
上面鼻梁上架着一副看起来很是斯文的黑框眼镜，不过镜片后面的那一双如豆的眼睛却透露出一丝不良商贩的狡狤。
听了那志明的这番话，那个摊主就讪讪一笑，从后面的椅子上站起来，绕到摊子外面，跟那志明说道：
“不瞒您说，这幅画是家父的一个世交朋友送给家父的。
他是一位老八旗子弟，六四年从地球内边通过家父的关系过来的，从内边着实带了几件好东西出来。
只有这件，他说可能是八大山人的赝品，就送与家父把玩。
这件东西在这里也摆了有十几年了，来来往往的看这幅画的人倒是也有不少，不过没人能确定这幅画的真伪。
今儿听你这么一说，我也算死了心了，如果北京文物公司里有这幅画的收藏，那么这幅画就是后人仿的。”
那志明心里就说，我说的这话虽然是真的，我真在那里看过这幅画，不过时间却是在将近三十年之后。
这个摊主的东西总的来说还算不错，老物件儿挺多，虽然价值都不是很高，但是明显看得出来，这个老板应该是很用心的在经营。
那志明就从他的摊儿上挑了几件小东西。
文玩古董里的水太深，别说是一般人，就连马未都这老先生都打过眼，何况那志明。
不过那志明却有一个小细类弄的挺明白，那就是笔墨纸砚。
这个小细类，一般很少有人会去造假，再者这个细类里的利润虽然不错，但是需求量却是实在有些偏低。
那志明就在他的摊子上挑了一块砚台，两块墨，三只湖笔，外加一刀宣纸。
现场让老板给铺开了一张纸试笔，研得了墨，顺手写出一副对联：
水能性淡为吾友
竹节心虚是我师
偏魏碑的字体，一气呵成，下笔毫不掩饰心中的豪气干云。
引得旁边路人都停下观看，待得字幅写完，都是喝了一声彩。
那志明就付了钱，让老板将东西包起来，末了又指着那幅画对摊主说：
“老板，这幅画虽然有瑕疵，不过我倒是挺喜欢的，你看它翻着的白眼，很合我的脾气。
如果您愿意割舍，就给个实在的价格，我把它收了。”
那摊主却是非常喜欢那志明的做派，不管是真的八大山人还是假的八大山人，他这十几二十年来都已经没了信心。
或者说他自己在心里就已经认为，把这幅画当成八大山人的作品往外卖就是欺骗了。
可是人家那志明话里话外却宁可说是小瑕疵也绝不带着赝品两个字，看看人家这教养。
冲着那志明这番话的质量，那老板就沉吟了一下，然后说道：
“看你这位小朋友确实是个实在人，我也就不和你矫情了，这幅画以前是只摆不卖，因为家父那时候还活着，要留作纪念。
可是去年家父已经走了，我也就没有再留着它的打算。
这幅画呢，实话实说，虽然到我手里也没有什么成本，本身又不是一个多么完美的作品，但毕竟他也是一个老物件不是，看这品相，少说也是清末的。
这样好了，你就把你刚才刚写好的那幅对子送我，然后再随便添个三两万块，您就拿走。”
这话说的，太有水准了，听着好像是真的认了这是赝品，随便三两万块加上你的对联就可以换走。
不过你要是立即答应，他一准儿会给你找点什么理由，让你买不成。
那志明当然是有经验的人，在这个行当里，捡漏的事情虽然每天都在发生，不过你却绝不能在捡漏的时候让人家不开心，这是作为一个高水平捡漏者应有的责任。
“老板，这您就有些不地道了吧，这幅画别说不是内谁画的，咱就算是八大山人画的，现在能值多少钱？
你看这只鸟的那个样子，这像一个大师的杰作吗？
你看看他的构图，说他连个初学者的水准都没有吧，他笔法倒也算是有一些，可是你看他整张纸就画了这么一个玩意。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幅画如果说是赝品，我认为那个造假的人都没有很用心，除了这几个印章做的稍微有那么一点水准以外，没一个地方能够体现它值两三万来。”
那志明皱着眉毛就是一通说，这话就是摆明了车马炮直接开怼，他知道这个时候要是还一直以温言软磨，估计人家就算不怀疑这幅画的真假，也会对你拿下这幅画的决心做出价值的重新评估。
那老板就笑了，其实这最后的挣扎手段也就是懵一懵外行，在这个行当里，当你出了价，而人家没有还价，就等于签了合约，这个时候点钱给你，基本就没有了反悔的余地。
也基本没有几个人反悔，这是行规，如果坏了规矩，在这个圈子里就没法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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