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你到底是谁？‘
卓阳明这句话问出来，林慕一只觉得心中一紧，双拳悄悄握紧，面上却是不露出分毫，盯着卓阳明幽深的眸子，反问道；‘师兄此话是何意？‘
卓阳明仍旧是面无表情，一双星眸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一般，几乎望进林慕一的灵魂深处。
林慕一被他盯得心头发虚，握紧拳头，紧紧搂住拾儿谢靠着他的身子，手心里全是冷汗。正在林慕一就要绷不住开口的时候，卓阳明缺移开了实现。
卓阳明微微直起身子来，稍稍拉开了与林慕一的距离，这才说道；‘师弟心中自是明白望的意思。‘
林慕一咬着下唇不说话，只听卓阳明又继续说道；‘不然师弟为何伤势刚好，便急着下山游历呢？‘
听他这般说，林慕一心中不免有些惊慌，刚要开口，却被卓阳明一个眼神止住。只听他又继续说道；‘其实师弟的来历，我也能看出几分来。只是从前师弟不愿意说，我也不愿太过逼迫师弟罢了。‘他目光又转向林慕一怀中一直紧紧抱着的拾儿，微微摇了摇头，似是对林慕一的行为有些不认同，‘只是师弟你……待这孩子太过不同来。‘
林慕一脸色又更白了些。他知道卓阳明修为深不可测。甚至在前一世便有传闻，卓阳明资质极佳，修为高深，全是因明台门俗务所累才不能证道飞升。而至于他的修为到底到了何种境界，竟是没有人知道。
前一世林慕一对卓阳明也算熟悉，对他心存敬畏，却不见得有多亲近。而这一世却没想到同这个一直冷冰冰的掌教师兄有如此多的牵扯。
而以卓阳明的心性，能看透他的来历并不稀奇。林慕一心中感激他之前不曾说破，单却知道此时却是不能再瞒下去了。
林慕一心中心思百结，卓阳明却丝毫没有催促他的意思，只是直起身来，低着头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终于，林慕一下定了决心，开口道；‘师兄说的没错，我确实不是从前那个林慕一。‘
这句话说出来，林慕一突然觉得心头一直压着的什么沉重的东西仿佛突然被搬开来一般。
他心中一直藏着这样的秘密，对于夺舍一事又惊又惧，却不敢同任何人说。哪怕他觉得眼前的卓阳明其实早已经看透了他，他也只能远远地躲了开去，生怕被他揭穿自己的身份。甚至为此还外出游历，就是为了离眼前这卓阳明远一点。
而此时终于说出了口，却没有任何他想象中的可怕的事情发生，这让林慕一莫名地觉得松了一口气，心里不免还有一点小小的庆幸。这世上其实也有人知道他是他，又不是他。这让林慕一心中有些微妙的安心，仿佛他来这一世，总归会留下点什么痕迹，在这世界上，也是在某个人的心里。
而卓阳明听了他这话也只是点了点头，却没有任何惊讶的模样。
林慕一小心地观察着他的反应，发觉他果然早就猜出了他的身份，这才又继续说道；‘至于我到底是谁……我不过是漂泊于时间洪流中的一缕孤魂罢了。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林慕一并不敢把自己的身份和盘托出。这一世轮回的命轮已经被他的到来打破，却依旧沿着一种诡异的轨迹走上了命定的道路。就好比拾儿，即便没有如同前世那般在林慕一走火入魔而亡后被卓阳明收养并拜他为师，却依然阴错阳差地解开来背上的阵法封印。卓阳明也依旧是明台门掌教，瞿明轩也依旧是传法长老。前一世他所熟悉的那些人事物仿佛都还在，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除了意外活下来的林慕一。
如果即便被他搅乱，这世界的命轮依旧会走向他该去的方向，拾儿依旧会成为后世的仙尊印无拘。那么谢唯君呢？谢唯君还是否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他日后会不会遇到这个世界的自己？
林慕一不知道答案。想到这里，他不免有一些慌乱，不知该如何面对。算一算时间，这一世的谢唯君应该是还没有出生。但即便如此，林慕一仍然觉得心神不定。他心中有一种隐约的感觉。那个名字就像是一种咒语。当他说出来的一瞬间，这个世界的谢唯君便会消失不见。
林慕一知道这只是他的猜测，毫无依据，甚至无理得有些可笑。但是只有那个名字是他心底最深的秘密－－不能对任何人说出口。
好在卓阳明似乎已经对他的答案感到满意来。卓阳明点了点头，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其实林慕一是谁并不重要，他只是知道眼前这个人不是从前那个林慕一，而是一个全新的？完全不同的人，这便足够了。
林慕一窥见他的神情，见他不再细究，暗暗舒了口气，这才继续说道；‘至于我如何知道师兄手中有先天法宝……天机不可泄露。‘
这话一出口，林慕一竟然看到他那个一向冷冰冰的师兄脸上居然露出一丝笑意。
‘不愿说便不说吧。‘卓阳明的声音仍是冰冷，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那笑容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以至于林慕一都开始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看错了。
他眨了眨眼睛，见卓阳明确实是不打算继续追究下去，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接着说道；‘我不仅知道师兄手上有先天法宝，还知道师兄这法宝是准备留着给师兄日后的入室弟子的。‘
卓阳明不置可否，只是望着林慕一，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林慕一略一沉吟，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毕竟是求人家将这般珍稀的宝物拿出来，但想了想拾儿的伤势，他还是咬了咬牙，说道；‘师兄也看到了，拾儿不是凡人。他从前被这浮屠阵法封印住了本源，如今因着这伤势却意外解开了封印。他是单系雷灵根的资质，灵根极其纯净，是修仙的好苗子。我求师兄用你手上的先天法宝救他一命，待他伤势好了，让他给你做个弟子，侍奉师兄左右，可好？‘
他这话说完，卓阳明还没回答，林慕一却觉头上微微刺痛，低头一看，却是怀中的拾儿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手里攥着他一缕发丝，小脸惨白，声音里都带着颤抖；‘真人……真人又要将我送人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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