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你们是去雪域高原的车队吗？”一个二十七八的乡下女子，背着一个孩子拦在车队前。
“是！”司机小战士探出头道，“大姐你是…”
“我男人是那里的军人，我过去随军，写信让我到这里搭车。”女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欣喜道。
“你是三营王指导员的家属吧？快上来！”罗盛勇在车厢上站起来。
“对！同志，你咋知道？”女子将孩子递上去，随后自己攀着车门，罗盛勇一把拽上来。
“办事处说了要带四个军嫂上去，就差你没到，都以为你赶不上了。”
罗盛勇将王指导员的家属安排与崔大姐坐一侧，自己一家坐一侧。
山路蜿蜒，转弯太多，坐车厢两侧可以抓扶。
“家里临时出了点事儿，老公公生病住院耽误了时间。”女子歇了好一阵，才喘匀了气，这才有空整理仪容。
凌晨四点多钟火车到达锦城，黑灯瞎火、人生地不熟的，在街上乱走，连个问路的都没有。
后来遇到扫地的环卫工人，问清楚路，背着孩子高一脚矮一脚的走了许久。
六点半搭上头班公交车赶过来，下车背着孩子又走了二十几分钟的路。
紧赶慢赶，总算在最后时刻赶上，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
脸都没洗，蓬头垢面、风尘仆仆的，叫人看着怪不好意思。
“这是你的棉大衣和水壶！”罗盛勇递过去，“我姓罗，是一营的营长，这一路由我负责你们的安全。”
“谢谢罗营长，我姓苏，你叫我小苏或是苏同志都成。”女子回道。
“还没吃早饭吧？”罗盛勇见那孩子直勾勾盯着妻子身边的馒头包子。
“没，忙着赶路。”小苏不好意思道。
“这是刚才打包的馒头包子，还热乎着，吃吧。”罗盛勇将馒头包子递过去。
“这，这咋好意思？”小苏推辞。
“拿着吧，小苏同志，你不吃孩子也得吃呀，大不了你把钱和粮票给罗营长就是。”
一旁的崔大姐劝道。
“那谢谢罗营长了。”小苏这才接过馒头包子，又从兜里掏出钱票给罗盛勇。
罗盛勇也没推辞，自己身上的粮票真没多的，一路上要用的地方很多。
车队出了城，路况还算好，不颠簸。
大人孩子好奇地看沿途风景，风景从繁华城市渐渐变成熟悉的乡下农田。
然后又穿过不太繁华的县城，再经过乡下农田。
农田没啥看的，大人孩子靠着车厢打瞌睡。
十二点钟车队并没有停，孩子们饿醒了，开始还安静，后面忍不住开始叫嚷着饿了。
“盛勇哥，路上不休息吗？”钱多多有些憋尿。
“再等一会儿，车队都在固定点儿停车休息。”罗盛勇安抚道。
一直到下午两点多钟，车子在第二个县城外不远处的一个院子停下。
“大家下车，在这里吃饭休息二十分钟！后面要开始上山了，路上都没有人家，晚饭都没得吃。”
罗盛勇招呼军嫂们下车。
十几辆车子停在路边，女人们下车先带着孩子去了一趟厕所，罗盛勇去点餐。
憋了许久的尿，钱多多觉得膀胱都要爆了，打了个尿颤，放了好一会儿才放完。
吃过一次亏，后面钱多多知道不能使劲儿喝水，得控制饮水。
包子馒头稀饭很快端上桌，几碟咸菜，两份素菜，很简单的午饭。
谁也没有多说话，闷头干饭。
完了又打包了不少馒头包子，每个军嫂领一份，这是晚饭。
又把水壶灌满开水。
车队再次启动，走了十几公里，开始顺着盘着山爬坡。
路上只有公路和两边的树林，没有人家，偶尔在山坡上看到几只悠闲吃草的牛羊。
明明之前还感觉热辣辣的太阳，这会儿虽然还是亮晃晃、红彤彤，却感受不到温暖。
这才离开锦城不过一百多公里，温度明显低了许多，军嫂们身上全是夏季的单衣，冷的直冒鸡皮疙瘩。
纷纷打开军大衣，裹在身上。
晚上八点多钟的时候，车队爬上一个山头，在一段平缓的路段停下稍作休息。
军嫂们带着孩子下车找隐蔽地方放水。
天色将黑未黑，夕阳最后一点余晖挂在天边。
山风吹拂，树林沙沙作响，妇女孩子们冷的直打颤。
本来还想站一会儿，坐久了浑身不舒服，这会儿顾不得了，急急忙忙爬回车厢。
司机们站在路边抽烟聊天，开了一天的车，抽根烟提神。
钱多多打开旅行包，翻出长衣长裤、棉袄给孩子穿上，自己也穿上毛衣、秋裤。
只要能保温就往身上套，顾不得好看不好看。
“哟，多多妹子，你准备的真齐全。”崔大姐看到很羡慕 。
“盛勇哥提醒的，要我哪儿懂那么多，谁知道这刚出锦城就这么冷。”钱多多笑道。
“可不，这大夏天的，谁会想到有这么冷？我家老郭来信特意提醒穿厚点儿，俺想着这大热的天，穿那么厚，不得热死啊？谁知道是真冷啊！”
崔大姐边说着把长袖衣裤给孩子和自己套上，包袱几乎空了。
王指导员的妻子小苏也跟着做。
大家都是短袖外套长袖，再裹上军大衣。
“多多，你们好了没？”车下罗盛勇问。
“好了，盛勇哥，你上来吧。”
罗盛勇爬上车，递给小雅一把红艳艳的树莓。
“呀，刺泡！”小雅好开心，拿了一颗放嘴里，“好甜！”
崔大姐的两个孩子和小苏的孩子眼馋地盯着罗盛勇手中的树莓。
“来，你们也尝尝！”罗盛勇将树莓递给崔大姐和小苏。
“谢谢！”俩人拿了几颗给孩子吃。
刚才放水的时候看到路边有好大一片树莓，又大又艳，令人馋涎欲滴。
只是山风吹来，实在冷的受不了，也顾不得去摘。
之后的路一直在山里盘旋，清冷的月亮高挂天空。
大家就着月色啃着冷馒头、冷包子，水壶里的水还带着最后一点儿温度，喝的时候不至于冰冷。
路上没有歇脚的地方，全都靠着车厢壁打瞌睡。
车子时而左转、时而右转，车厢里的人东倒西歪的。
一晚上都在半梦半醒之中，只有小孩子睡得最香，被大人护在怀里睡得像小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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