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生母方氏，原本是阿玛身边的丫鬟，长的虽不错，但生性胆小，只想安安分分当个丫鬟，不敢有非分之想。
阿玛被另一个想爬床的大丫鬟下了药后，阴差阳错下要了方氏。
后来，阿玛的生母便做主，让方氏做了通房，伺候阿玛，可阿玛已经和额娘定亲了，硬要将方氏送走，还给了不少银子和衣裳首饰，放了她的奴籍，让她回乡嫁人。
这在大户人家，是常有的事。
与旁人相比，方氏能得那么多好处，已经算极好了。
结果方氏才离开几日，就发现怀了身孕，又回来了。
她出生后，阿玛让方氏养着她，却没有纳方氏为妾。
额娘那时候有了身孕，阿玛一门心思扑在她身上，只可惜额娘后来小产了。
再后来，额娘又接连小产了两回。
三岁那年，额娘将她养在了身边，其他各房嫡女有的东西，她也有。
额娘对方氏，也不错，吃穿用度从未亏待。
只是，阿玛从未去过方氏屋里。
时日一长，她当然会在自己这个亲生女儿面前抱怨。
很长一段日子，布尔和都很矛盾，尤其是长大后，一边是自己的生母，一边是养育自己的嫡母。
她不知道该站在谁那边。
同嫡母亲近，她觉得对不起生母，同生母亲近，她又觉得伤了嫡母的心。
万幸的是，她生母胆小，嘴上虽会抱怨几句，却不敢作妖害人。
嫡母又很宽和。
妻妾二人很少见面，也未害过对方。
嫁人之后，布尔和一开始还觉得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了。
至于现在？
她恨不得立马回到她们身边。
“我从前也是傻，总想着，额娘和姨娘，我得选一个，可到底选谁，我也没个主意，常常因为这个，吃不好睡不好，心思重。”布尔和说着叹了口气：“生恩养恩都重要，她们都是我的至亲，我一样孝顺即可，为何要选？旁人可没有我幸运，有两个娘疼爱。”
“格格说的对。”冬青脸上露出了笑容：“咱们四夫人和方姨娘都最疼您了。”
“格格回府，夫人和方姨娘肯定很高兴。”夏青也说道。
主仆三人说着话，等外头送亲的队伍离开后，便吩咐车夫，回了佟佳氏府邸。
……
四夫人自从生下女儿后，便一直缠绵病榻，身子总好不利索。
布尔和回府探望她，帮着照看妹妹，她心里自然高兴，但也有些担心。
尤其是几日之后，明达还未来接布尔和，她便更急了。
倒不是想赶女儿回夫家，她是担心女儿受了很大的委屈，才不肯回去。
偏偏这丫头什么也不告诉他们。
傍晚，四老爷洪善回来后，四夫人便同他说起了此事。
“夫君，布尔和在府里一住便是五日，夫家也未派人来接，这事有些不对劲，她一定受了很大委屈，不然她胆子那么小，怎么敢一直住在娘家？”
四夫人说着，皱了皱眉：“我问你，我若突然回了娘家，几日不归，你急不急？你会不会去接我？你看看咱们的‘好女婿’明达，可来过了？”
洪善闻言一怔：“我当然会去接你，他们……他们怎么敢欺负布尔和？明达可是当着我的面发誓，定会好好待她的。”
这可是他的女儿，嫁到赫舍里氏一族，已经是低嫁了。
纵观整个京城，还真没有几家能越过他们佟佳氏去。
他们府上的女儿，向来是香饽饽。
云安巷的赫舍里氏一族并非皇上已故嫡皇后赫舍里氏的母家，而是另外一支。
比起嫡皇后的母家，这一支差太多了。
那若不是他嫡母的娘家，明达又有才学，他才不会把女儿嫁过去。
“怎么不敢？”四夫人冷笑一声：“有的人愚不可及，总以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家不会太心疼，一切都由夫家做主，便可苛待儿媳。”
“岂有此理，我这便去问问布尔和，替她撑腰。”洪善站起身便要往外走。
“夫君，我自打生了咱们小五后，身子一直不好，布尔和那边，夫君多费心。”四夫人叮嘱道：“那孩子胆子小，老爷好好问，可别吓到她。”
洪善点了点头道：“夫人放心，我会好好问的，布尔和虽是庶出，却也是我的女儿，谁也休想作贱她，他们若觉得她不好，和离便是，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带回来养着。”
“你……”四夫人闻言一怔。
“我虽家产不多，却也养得活两个女儿。”洪善说着冷笑一声：“那些腌臜泼才，打量着我洪善是庶出，布尔和也是庶出，就觉得我们好欺负？哼……门儿都没有！”
“老爷说的对。”四夫人脸上露出了笑容。
做父母的要是不能为孩子们撑腰，那还算父母吗？
他们四房就两个女儿，四房的家产加上她的陪嫁，足够两姐妹过上安稳富足的日子。
他们的女儿，不受那些闲气。
洪善到的时候，布尔和正陪着她姨娘方氏说话。
“老……老爷来了。”方氏立马站了起来，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我有话同女儿说。”洪善说道，他这人向来很直，不会拐弯抹角。
“是，妾身告退。”方氏连忙起身出去了，好像有谁在追她似的。
洪善看着她的背影，再看看面前的女儿，忍不住叹了口气。
方氏生性胆小，性子懦弱，布尔和虽是嫡母养大的，可性子也有些像方氏。
“阿玛，您要和女儿说什么？”布尔和笑着问道。
“丫头，你比过去爱笑多了。”洪善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这几日每次见她，这孩子都在笑。
不仅爱笑，人也变得从容了许多，不像过去那般腼腆寡言了。
他的女儿，长大了！
布尔和闻言一怔。
她以前不爱笑吗？
好像是的。
毕竟，之前夹在两个娘中间，自己又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的确没那么爱笑。
“女儿这是见了阿玛和额娘，心里高兴。”布尔和笑道。
说句实话，这次回到娘家，给她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或许是在夫家过得不如意吧，她更爱自己的娘家人，更珍惜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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