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州。
耶律南仙看着定边潘金莲来函,恨得牙痒痒。一个从五品诰命夫人就敢这么和她这个西夏皇后说话。
潘金莲这封信颐指气使,很是霸气,字句简练无比。总结就是横山中麓的事她知道了,最近这批白盐她提价一成,不肯她就下次扣一成盐。至于她还想有下次,也可以,她这么扣着就是。反正她两边都不心疼银子。哦,这事她找杨元奇理论也没用,他管不了银子!
这么算,耶律南仙亏得有点疼,横山中麓把东西送进去废了一笔,水花都没搞出来,这里交易又亏了一笔。
耶律南仙气急把信甩在一边,呼吸……呼吸……再呼吸……突然想到什么,又把信捡了回来,又认真细读一遍,似乎心情好了一点。
潘金莲这封信是纯粹的个人信件,称呼是叶楠,署名也是潘金莲,就算叶楠是耶律南仙,这事也可以商量,他们本来就没证据,你一个潘金莲说知道就知道,我还说我不认识叶楠呢。之所以是潘金莲的私人信函,就是这事大家都说不上嘴。
耶律南仙内心还有一点没察觉到,当杨家人以私人信函发给她,她心情就好上不少。她不想和杨元奇之间的交流多为公事。她气不过是气这个潘金莲竟然这幅嘴脸,很大嘛?!不过再一想,对上的叶楠,她口气差点也说得过去。这个理由她竟然也能找到。
耶律南仙回函了:“叶楠不认识耶律南仙,不过耶律南仙说没做过,关于盐价叶楠做不了主。”这话就很矛盾了,叶楠不认识又怎么知道耶律南仙没做过,这道理怎么讲得通!耶律南仙同样霸道,就这么说了怎么了?!你潘金莲不是逼逼赖赖嘛,我也不客气。这封信函还隐含一个事实,耶律南仙说了没做,叶楠没说,这是自承做了,但那又怎么样?!你倒是拿个证据说耶律南仙做了啊。你气我,我也气你!
……
……
登台寨杨家小院,四个女子正在开桌打麻将。
夏州信函到了,潘金莲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要不是张小娘在旁边赶紧给她顺了一下,她真的会昏过去。这就是皇后?!一国之后?!这么逼赖的?!
孟婵看了看信函捂着嘴笑:“你扣就是!”
潘金莲有点疑惑:“这……”
孟婵道:“既然都是私人信函,扣了不至于动刀兵,那会子再吵你就占主动了。”
潘金莲想想,似乎有点道理,问“那我要不要再回封信?”
孟婵手一抖:“胡了!给钱,先给钱!”然后再说“当然回,一边争执才好一边扣钱啊,不回就当你认了那怎么好扣钱……喂,自摸,你给少了……”
潘金莲嘀嘀咕咕,那边银子还没扣,这边先去了一堆。
孟婵说:“赶紧的,我这里别抠抠搜搜的,你要把那一成扣下来,你相公得在床上宠死你!”
潘金莲“真的?”嗯,肯定是真的,潘金莲自己下定义,这笔银子不少了!一趟盐是一个季度的量,一成够自家用个把月了。
孟婵怒道:“信不信由你!”
潘金莲嘻嘻的说:“相公要是这样,我再给你点银子。”
孟婵“滚一边去!今晚不到时间谁都不准走,你摸摸口袋先。”
孟婵这段时间过得很舒心,她非常感激这几个姐妹。因为她能感受到她们在尝试用另一种眼光看她,不是曾经的皇后,而是杨元奇的女人,还是一个偷偷摸摸的女人,她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犯贱,她喜欢她们用这种眼光看她。
……
耶律南仙收到了潘金莲的信。这次她有准备了,好好吃了饭舒爽一下心情,给自己打气,她说什么我都不气。
信函还是那么直白:“你叶楠是个谁?!被给你脸不要脸,你要么把耶律南仙给我找来和我说话,要么我说什么听着就是,说了一成就一成,叶楠是吧,来,我现在就找人问问这是那一路哪一州府谁家娘子?!你要还是大姑娘,信不信我把逮来跪在我夫君面前认错。”
耶律南仙还是没忍住,又是把信函甩在一边,呼吸……呼吸……再呼吸……潘金莲这是要做实她和叶楠谈?这里有个核心问题,叶楠这个身份算来算去还真护不住自己啊。一个商家对一个将门,放到官府那里你都没地方说理。你一个走私的能去官府说理!!!
耶律南仙拼命平复自己的心情,不能乱。她得认她喜欢这样和杨家打交道,私人关系摆明车马来,而不是西夏皇后和宋朝盐定路谈。一旦按官方,很多事情就得按照条条框框来,她极度不喜欢这种感觉。这也是当年虞祺第一次踏上夏州,杨元奇的来函远比虞祺本身那一连串官职来得重要的根本原因,她因这场私交没再为难虞祺。
……
后续。
耶律南仙和潘金莲这场争论来来回回有四五次信函交流,当潘金莲真的扣下耶律南仙的银子,叶楠彻底愤怒了,最后却没有吱声,因为杨元奇写了一封很恳切的信,他在求情,求叶楠帮忙,杨家没银子了,揭不开锅,叶楠你记着利息就好,下次有机会一并还上。这真的是空口说白话,但当耶律南仙看着那娟娟笔迹和后面潦草的署名,最后还是一声叹息,了却了这场旷日持久的“对决”。这封信不是潘金莲写的,里面署名的是杨元奇,执笔是林灵素。
耶律南仙明知道这是杨元奇在耍诈,挑起当年烽火台几个人之间的情分,耶律南仙还是罢手,不就一个季度一成银子么,杨家估计是真的很缺,她真不缺。当杨元奇以情谊求情,明明知道这里面太多虚情假意,耶律南仙还是收了手,难得在南朝有这么一个可以说知己的人。(耶律南仙不知道的是,几年后时过境迁,她惦记了这份情谊,杨家真的做了偿还。哪怕那个时候杨元奇不愿,他发现身边的夫人不赞同他,关于情谊,杨元奇对军中兄弟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同样,他的夫人对女子亦然如此。大家还是明是非的,这笔银子从法理上杨家扣得没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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