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的人们手里没有手机，更不知道网络是什么，但是消息在四周传播速度丝毫不慢。
下班的人们骑着车子揣着刚发的钱票准备进去正浩供销社采买年货，刚要停放下车子就被熟人喊住了。
“下班啦？你这是要进去买东西吗？要买什么？你还不知道吧，隔了两条街的东风十里供销社在做活动，老便宜了，打六折还送春联、窗花和年画！”
旁边的人听了也都聚在一起，“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快跟我们说说？那家供销社不是倒闭了吗？咋还做起了活动？”
“这是国家开的店铺，哪能说到笔就倒闭了？”那人笑着略微激动地分享消息，“像是瓜子花生糖果在这里买就行了，家里没有姑娘小伙子爱俏，就去东风十里采买。都是用得东西，咱们讲究那么多干嘛，再说现在是多讲究多错……”
没多大会，要进入正浩供销社的人们转身蹬着车子嗖地钻入巷子里抄近路往东风十里供销社赶去。
“奇怪了，”正浩供销社的一个资深售货员抬起手腕瞧了瞧表，“到下班的点了，怎么还没多少人呢？今儿个很多单位、厂子都发工资，明天又是除夕，按理说这会儿得爆满啊？”
其他人也很疑惑，他们都接到加班的通知，也做好年前加班的准备，可来得人甚至还不如往常发工资时的多呢。
这时一个上厕所溜达回来的年轻售货员哒哒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不好了，不好了，咱的顾客都被东风十里给抢走了！”
大家一愣，都摆着手笑着说：“不可能不可能，那东风十里马上就要变成风吹走解散了，怎么可能抢走咱的顾客？他们也得有东西卖……”
说到这里，一人惊道：“刚上班那会，黄主任带着俩小伙子跟咱主任要了压仓货，说抵往年咱挪用他们的配额。咱平时忙得很，好像两三年都没清仓过了，两间半屋子的东西全被拉走了。
他们是有东西卖的！”
“他们疯了吗？这些东西有人买吗？除非很低的价格清仓，那他们根本没得赚，图什么啊？”大家伙嗤笑着说道。
但是他们心里不得劲，没多久，便有人以上茅厕的借口溜号先去探探虚实。好家伙整条街都熙熙攘攘，跟周末集市般人挤人！
等那人费劲挤进去后，瞧清楚了优惠，看看柜台上的东西，也忍不住掏钱和票买了番。回到正浩供销社，她瞧到还有俩同事跟自己一般，便乐呵起来，小声跟同事说：“哎呦喂，我替你看着柜台，你也抓紧去买点吧。我问过咱主任了，总部给东风十里供销社的最低价是六折，卖多了算他们的盈利，少了就等着关门大吉吧！
刚刚我挤进去瞧了，他们有满送活动，买五毛送两毛，这折合起来就是六折。而且他们还送好几毛钱的洒金春联、窗花和年画，这不花成本钱吗？
啧啧，他们估计是闲疯了，以为忙起来就能挣钱，跟咱抢生意，等着吧，结算的时候，他们能亏得将往年发得工资都吐出来，赔掉裤衩！”
众人幸灾乐祸地笑着，也纷纷轮班去采买。
东风十里供销社的动静还不足俩个小时，就被整个东城区百姓们知道，都在整装待发往这边赶来。生意太过火爆，黄主任直接笑呵呵地跟正浩供销社借调人。
本来他们就不乐意去帮忙，但听说忙完后有额外的销售分成做奖金，就更加露出古怪地笑容摇头，以走不开为由拒绝。
好在国营饭店也火爆得紧，才三个小时，食材就见底了。饭店跟供销社还不一样，食材是限量供应，哪里有压货一说，卖完就没了。收拾好店铺，大家伙都没急着走，而是主动去供销社帮忙。六人的加入，让东风十里的工作人员们大大松口气。
黄主任不仅仅是将正浩供销社的存货给要来了，还多跑了附近其他三家大且生意不错的供销社借调存货，以及地毯式地平级采购红纸、染料和墨水，以供活动所需。
然而借调来的存货将七间仓库堆得满满地，却以眼见的速度减少。
这场引爆东城区普通百姓的满送活动一直持续到凌晨四点！
所有货品全部卖完，连一根针和线都不剩下。送走最后一位顾客，大家伙直接瘫坐在地上，嗓子沙哑到说不出话，胳膊抬不起来，但是精神亢奋到不行。
安知秋拖着疲惫地身子，心疼地用冷水给安知夏敷水肿起来的手腕，想责备她又舍不得。他只能紧蹙着眉说：“下次不许再拿着自己的身体折腾了！”
安知夏连连点头，“一次就足够记忆深刻了，我怕是最近半年都不想碰毛笔了，就是钢笔、铅笔、纸片也不愿意看一眼。”
黄主任拍拍掌将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过来，沙哑着嗓子道：“同志们，你们表现得很好！我们的活动举办得极其成功，现在你们先回家休息，等下午两点再回来一起捋账。正好我也能向总部要个章程。”
大家伙点点头，撑起身子抱着今天发放的福利离开了。
“小安，辛苦你了。回去好好歇着，下午等账目捋清楚，我还得向你讨主意呢。”黄主任亲自送安家兄妹俩出门。
他跟看门的老大爷却没有回家，而是守在放置着十几麻袋钱票的屋子里，不敢睡得深沉，就坐在椅子上小鸡啄米。
安知夏都懒得骑车，就坐在后座位上靠着哥哥，明儿个再拉俩人的福利。
回了家，安知秋将两暖壶都灌满热水，给她冷敷热敷交替着消手腕上的水肿。安知夏困得直接睡过去，都不知道哥哥折腾多久，等她醒过来时，床头放着温热的水。
她右手虽然消了点肿，但短期内基本报废抬不起来，只能用左手拿起茶缸咕嘟咕嘟喝了一气。
“别喝太多，我给你熬了红豆薏仁汤，书上说去水肿效果不错，”安知秋听见动静隔着窗户喊了声。
安知夏闷闷地应声，换衣服的时候，右胳膊也抬不起来，肌肉酸疼得厉害，像是她第一次吊威亚时的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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