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汴梁酷热难耐。
灼热的从四面八方涌进内阁。
首辅唐柱布满老人斑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水。
在他的下首是秦方昂，正安静地处理手头上的事。
后补进内阁的次辅宗景从末尾站了起来，拿着一份折子朝唐柱走来。
其后门口也随即进来一群太监。
“今天天气炎热，陛下特让我等给诸位相公送冰过来。”
唐柱闻言，抬头笑道：“有劳！”
太监和煦地拱手行礼，让背后抬着冰块的太监把冰块分别放在唐柱等人的身边。
次辅宗景站在唐柱桌前，弯腰把手里的折子递了过去。
“唐首辅，这是成都府那边送来的战报，说是大理国国君向大魏求援。”
唐柱面色平静地开口道：“给成都府那边回话，告诉大理国军，大魏刚经过两年的征战，军民俱疲，若是想要大魏出兵，粮草辎重由大理提供。
若不行则一切免谈。”
宗景拱手答应，双手接过唐柱递过来的奏疏转身回到座位。
其后内阁另外的五位次辅分别拿着折子去找唐柱询问。唐柱一一给了解决的方案。
秦方昂成了局外人。
不多时，唐柱看向秦方昂，笑着问道：“国卿，算算时间你家秦游去大同有一年了吧！”
秦方昂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唐柱这个时候提他儿子做什么？
他笑着回道：“将近一年了。”
“你且看看这个！”
唐柱把手头边一份折子递向秦方昂。
秦方昂抬手接了过来，打开扫了一眼，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
这份折子竟然是弹劾秦游在左云的不法行径。
作为秦游的老父亲，他一眼就看出这事是假的。
唐柱这样给他，也是想试探他而已。
“这折子可送到陛下那里给陛下预览。”
秦方昂神色平静地将折子送了过去。
唐柱对秦方昂的表现十分不满，他接过折子开口道：“这事还是压一压，先派人过去询问清楚看看是否是真的。”
秦方昂心中冷笑，这摆明就是冲着他来的，还要装得这么义正言辞。
“就依首辅所言！”
他的脸一如既往地平淡，好似一口古波不惊的古井。
唐柱眼角轻微抽搐。
眼前的秦方昂有种让他直面秦政的感觉。
“宗景派人去左云调查一下。”
唐柱直接吩咐。
宗景也是急忙起身答应，悄悄看了秦方昂一眼。
秦方昂稳如泰山，神色平静淡然。
就仿佛被弹劾的人不是他儿子一样。
随后的内阁又陷入沉寂。
这边的事也传到了皇帝那里。
有太监将自己从内阁带来的折子全部送到皇帝的御案上。
张让看着托盘内仅有的几本折子，边拿出来边笑道：“自从唐首辅上位后，每天的折子都少了许多，陛下也轻松了许多。”
皇帝面色不变地扫了张让一眼。
这老伙话里有话。
不过，唐柱做首辅后，大势揽权，许多事自作主张，倒显得他这个皇帝没有什么用处。
现在外面都在传朝廷内外都只知首辅而不知天子的流言。
“陛下，常大人求见。”
皇帝正想打开手里的折子，就看见一个太监走到他面前说道。
“传！！”
他颔首低声说了一句。
张让拱手招呼殿内的人都离开。
皇帝召见影卫指挥使的规矩他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不多时，常绩迈过门槛朝皇帝走去。
“臣参见陛下。”
常绩拱手行礼，神情庄严声音高亢。
皇帝摆手，开口问道：“何事？”
常绩当即从衣袖中取出一份卷着的书信，递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抖着宽大的衣袖伸手接了过来。
他仔细看了一遍，蹙眉道：“夏国的太上皇和皇帝不是在忙着争权夺利，怎么会有时间派人去暗杀秦游？”
常绩拱手回复道：“回陛下，派人刺杀秦游的都是李尚义。”
皇帝放下手中的信，微眯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李尚义对大魏始终是个威胁，想过办法挑拨他和夏国新君的关系。
他一死，再等夏国内乱，大魏就可以轻易拿下整个夏国。”
“陛下英明，臣等会就去安排此事！”
常绩笑呵呵地拍着皇帝马屁。
皇帝颔首，接着又问道：“信中还写了秦游在左云查办了几个偷税漏税的商人，是否属实？”
“属实，程、宋、杜、乔四家都是太原望族。
这其中程家和唐首辅还是姻亲关系。
这四家在左云县偷税漏税被秦游查到，负责人全部都被判了三十多年的劳役，此时正在左云县修城。”
常绩这话让皇帝挑眉，眼睛顿时一亮。
他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刚才唐柱正拿着弹劾秦游的折子问秦方昂。
不过常绩有些话没说清楚，让他心里大为不悦。
“你怎么没提这四家贿赂陈延呢？”
他眼中带着寒意，声音更是冬日里的寒风。
常绩顿感压力，急忙跪在地上，“陛下，臣知罪！”
皇帝冷哼，“朕还没死你就想投靠新主人是吧！”
这话让常绩毛骨悚然，急忙将头埋在地上，一副摇尾乞怜的模样。
皇帝见状，也没了兴致，淡定地开口道：“去暗中查一查唐柱。”
常绩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急忙答应。
皇帝摆手，他便如释重负地逃离宝光殿。
看着常绩的背影。
皇帝身上涌出了强烈的杀意。
秦王居然把手都伸到了影卫，这是他不能允许的。
“来人！！”他黑着脸喊了一声。
紧接着张让就快步从殿外进来。
他恭敬地拱手道：“陛下！！”
皇帝起身问道：“今日是谁在教导皇子皇女学习。”
“回陛下，是秦少师！！”
皇帝眼前一亮，“秦少师不常来，你随朕过去看看。”
张让笑着弯腰道：“遵旨！！”
说罢便跟在皇帝背后前往谨身殿。
内阁中。
有太监来到唐柱身边低语。
“大人，陛下去谨身殿了。”
唐柱花白的眉头上挑。
谨身殿是大魏皇室子女读书的地方，皇帝怎么会想到去谨身殿。
他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太监继续在他耳边低语。
“今日秦少师来讲学了。”
唐柱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皇帝要去谨身殿，原来是因为秦政。
他的脸色顿时就变得难看起来。
皇帝此举，是在力挺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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