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扬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
五岁时，妈妈告诉他，即便以后什么也不做，家里的财产也足够他挥霍几辈子。
妈妈说，宁愿他一生碌碌无为，也别像他爸爸一样，钻钱眼子里，尔虞我诈，逢场作戏，彻夜不归。
他不懂，如果不是因为爸爸赚了这么多钱，他以后哪里有资本碌碌无为的挥霍？
可为了不让妈妈担心，他还是点点头。
在他即将满六岁时，父母出了车祸，双双去世。
各类不知哪儿条道上，忽然就冒出的朋友亲戚合作伙伴，如豺狼一般意图将父母留给他的遗产分而食之。
事发突然，他那时太小，即便早慧，也没有任何能力，与那些阴狠毒辣的老油条斗。
一切尘埃落定后，他们十分“友好”的给他留了一杯羹，让他无须担心上学和生活。
寄人篱下之际，他遇到一个大姐姐。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
“你父母的死，不是意外。”
“就像你姑姑楚淮的死一样。”
“但是，你还太小，要学会忍，等时机成熟，再予以反击。”
“要学会伪装自己，要学会利用他人。”
他懵懵懂懂的点点头。
大姐姐之后再也没出现，但他记住了她的每一句话。
伪装自己，利用他人。
……
李亦然，神经大条，喜欢猫，需主动接近，日后或许有用。
李安然，心思单纯，喜欢音乐，不需要特意接近。
梁瑾彤，虽心高气傲，但本质善良，可利用“同为落魄之家”接近，其父曾与楚家有合作，可打听过往之事……
他不卑不亢的温和笑容已很熟练，很容易就能获得大家的好感。
他一直在暗中寻找当年杀害父母的真正凶手，然而在调查的途中，他撞上一个改变他人生轨迹的妖怪。
他醒来后，竟能听懂猫的语言。
他寻找凶手，进展快了许多。
不多久，那位吃里扒外的凶手亲戚，就被他以用各种“证据”，送进了牢房，被判了死刑。
不但能利用人，还能利用小猫咪。
这感觉，可真不错。
……
他逐渐调查上瘾，像侦探一样，有趣。
在调查李亦然时，他遇到两个女孩儿。
其中一个，和他一样，喜欢用笑来伪装自己。而另一个，则情绪外露许多。
他本以为，他会更喜欢前者，喜欢同类。
可在机场，和后者擦肩而过故意落下身份证，听到她爽快直接的语气时，他心里生出一丝触动。
“你好，我叫莫小晓。”
她生硬的伸出手。
嫌弃的表情，惊讶的表情，目瞪口呆的表情……还有少女悸动的表情，都写在她的脸上。
这样多好啊，不用猜来猜去。
同样，也更好利用。
……
莫小晓，莫氏长女，许若尘好友，情报好手，性格直接，相比谈感情，更喜欢谈钱……可利用其打听李亦然消息，同时借其资源重新夺回楚家产业。
……
莫小晓那么喜欢做交易，却从不和他交易。
起初，游戏里。
“哎呀你会不会打架啊，我教你教你～”
“天啦你这个任务都还没做，走走走给你清了。”
“大哥你身上什么装备，和你习惯完全不符啊？我给你列一份儿属性！”
她甚至，在他提出游戏里结婚的时候，也没要任何聘礼。
……
后来，电话上。
“看！今天天气真好！万里无云！”
“看！今天天气真差！阴雨绵绵！”
“我今天吃了三个草莓蛋糕！准备吃第四个！我要长胖了！”
“我可以说自己！但你不准说我胖！”
“今天溜溜奶茶店的果汁好难喝！我要投诉他们！”
楚扬不知道，莫小晓为什么会每天拍照，把这些很普通的事情，津津有味的和他分享。
他更不知道，为什么在看着这些毫无情报显示的废话时，会无意识的扬起嘴角。
……
因为聚会，她来了S市。
虽然他几乎没从她身上打听到任何许若尘和李亦然相关的情报，但楚扬知道，她暗中让她老爹给楚家提供了不少业务。
他请她吃了烛光晚餐。
在朦胧的灯光下，一向笑得张狂的她，笑容也含蓄羞涩起来。
有别样的美。
……不，别动心。
楚扬，你只是利用她。
保持微笑的同时，一定要保持距离。
……
他承认，他低估了“李亦然”，低估了白眉。
他早该知道，这世上有异于常人能力的，不是只有他一个。
楚扬醒来时，莫小晓正对着他笑。
不太清醒时，儿时的记忆汹涌卷入，背叛变脸，笑里藏刀，落井下石，阴谋陷害……他条件反射的认为，她之所以在旁边，是因为她早就和白眉是一道。
……她也在利用他。
“你有什么值得我利用？”
“利用你手残？利用你那张小白脸？利用你吃一顿烛光晚餐？我呸！”
她怒不可遏。
“……我不要你道歉，你欠我的，我会找机会还。”
……
他一直等着她来讨债。
这样，他就又有机会……继续接近她。
可他万万没想到，她会说——
“让我当你女朋友，你就不欠我了。”
他的心，猝不及防，动了一下。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世上的感情，并不可靠。
连血浓于水的亲情都能轻而易举的瓦解，更何况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因为多巴胺分泌所生出的一时冲动。
他应该制止住自己有这样的冲动，来防止以后有无尽的后悔。
他应该拒绝。
可在看到她紧咬的嘴唇时，他如鲠在喉，最终只发出一个字节的声音。
“好。”
……
没关系，这也是利用。
打听更多信息，做更多的事。
她喜欢吃草莓味冰淇淋，喝柠檬果汁，吃芝麻汤圆，吃各种水果味的蛋糕。
她喜欢看无脑爱情剧和喜剧，说现实已经够难了，电影就要看放松的。
她喜欢刺激，坐游乐场的过山车从来不闭眼，大摆锤晃来晃去从来不头晕。
她不太喜欢听音乐会和看话剧，她是觉得自己想看，才会去看。
她脾气很急，偶尔会暴躁，但吃了水果糖，心情会好些。
……
她的喜好，他了如指掌。
原因？
原因当然是因为……可以更好的利用。
一周后，正当他觉得重新取得她信任，“恋情”正式开始时，她毅然决然的提了分手。
而后，消失无踪。
……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疯了似的，想找到她。
莫小晓明明不是唯一的利益获取来源。
……但他依旧忍不住去想，她到底在哪里？
她最近怎么样？
要怎么联系她？
……还有谁能联系？
他让他的猫，找到了白眉。
“莫小晓？她是和我有交易。”
“呵呵，她答应给我提供十年莫家资源上的服务……为了救你。”
“否则现在来见我的，就是你的魂魄。”
可他现在，何尝不是失了魂。
……
如水平静的麻木，如火灼烧的思念，日复一日的折磨着他。
终于，听他的猫说，她回家了。
又说，她立刻开车出了门。
深夜，他跟着去了那栋别墅，遇到的不是日思夜想的面孔，而是白眉。
“你来干什么？”
白眉的脸色并不好看。
仿佛他再前进一步，白眉就会让他从这世上消失。
“让我见她。”
这种痛彻心扉的迫不及待，让他忽然就明白，她当时所付出的牺牲，是出于什么。
“我可以为你所用，做任何事情。”
一直以来，他以为自己是在利用她，做更多事情。
“只要你取消和她的十年交易……别再利用她。”
但不是的。
他不过是在利用一切事情，想要更靠近她而已。
想听她不耐烦的发牢骚，听她认真的教他玩游戏，听她讲冷冷的脑筋急转弯，听她贼兮兮的问问题……
“……别告诉她是我。”
这本就是他的债。
他不过是想，再次看到，她的如花笑靥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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