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6章 地牢定凡
月引纪元一万零五百年。
二十岛链、序源城、西猎城、万龙岛、隐仙谷、山月星，挤满了参与市民身份考核的各种生灵。
远在星系边界驻守的地仙境王勇山，刚刚结束了第二次的最长任期，接受谷柔的邀请，进入灵海世界生活。
他没有完全听从谷姨的建议，去兰霄仙境，而是在月序大陆的临海城市郊区，买了块土地自己修建庄园居住。
他对谷姨说：“我想尽量贴近市民们生活，不想离我守护的生灵太远。”
然而，只是短短的十年，他便难以承受。
即便他始终竭力克制自身的感知能力，又设下结界以作阻隔，然而地仙境的他，依旧能够轻而易举地听到，数百公里外的窃窃私语，亦能望见数百公里外的小鸟捕食。
在浩瀚无垠的太空，在那想和同伴碰面，都需要跨越几百万公里距离的环境里，他的强大感知力无需抑制，也不存在任何负面影响。
但在这到处都是人的城市环境里，他的强大感知力，却时时刻刻都在挑战他的高尚道德。
于是，他不得不做出妥协，前往兰霄仙境，购买了一个离地二十万米的浮空岛。
在这个充满了大风的空间里，他的感知力无需压抑，也无法离岛太远。
谷姨带着谷家的元婴们，来庆祝他的乔迁之喜，所有人都是一脸早已预料的暧昧微笑。
谷姨对他说：“离得太近，也是问题，对吧？”
王勇山无言以对，只能尴尬地耸了耸肩。
谷姨继续说道：“其实你也别担心距离太远。”
“兰霄仙境有四个传送大阵，以我元婴境的修为，都只需要三秒便能到月序大陆。”
说话间，她的手心里多出了四块绿色的符文石，解释道：“两块符石，能到两处大阵附近的城镇。”
“两块符石，对应两边自己的家，也不用顶着大风飞。”
“实不相瞒，我们这一家子的元婴，以前也跟你一样的想法，住在了月序大陆，和其他家人们住在一起……”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摇了摇头，脸上全是尴尬的笑容。
王勇山瞬间明白了，谷家在场的几十位元婴的表情，轻叹一声道：“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与我们要守护的对象隔得太远，已经无法再回到从前一样生活。”
“恐怕，只有月神才能告诉我们，我们是不是走错了路？”
半日后，谷柔和谷家元婴们，各自返回各自的洞府。
端坐洞中，谷柔的脑海中，王勇山的话语仍不断回荡。
她不禁思索，莫非自己当真走错了路。
不知不觉，时光已逝五百年。
待她回过神来，蓦然惊觉，自己似乎已然破境，成就地仙之尊。
月引一万五千年。
月序联城市民总量突破一万亿，地仙总数一百，元婴总数一百万。
余霞接受铁雪的建议，分身两地，一边继续在擒龙天剑里研究材料，一边在兰霄仙境里指导工匠的材料应用和法器设计。
铁雪依然保持着到处都是她分身的方式。
孟十在兰霄仙境里创建了一个山门，其中生活的元婴们，全是他的后代，他还在山峰上写了三个大字：“天孟峰”。
这一年，石铁成功突破天仙境。
在洞穴空间内，得到天序神珠的奖励：镜像里世界秘阵。
五万年后。
石铁终于研究清楚镜像里世界的构造，并成功以灵海世界为基石，创建出了一个镜像里世界，是直径为两光年的恒星系。
在这个星系里，他按照过去的记忆，放置了许多星球，其中只有一颗星球位于宜居带。
镜像里世界与天序神珠最大的区别，就是他可以自定义规则。
他为其设置的第一条规则：不存在灵力，也不存在信仰之力，更不存在神通。
除他本人之外，哪怕是天仙境进入其中，也只能做个凡人。
他希望这里，就只有纯粹的平凡，没有任何超凡。
他将生命的种子放到宜居星球上，又加速了里世界的时间流速，外界的一年，相当于里界的亿年，使其可以自然演化。
在这个过程中，他不断的干预演化过程，对某些方向格外关照，对某些方向直接用灾难摧毁。
终于，那颗星球上，出现了他记忆中的生物群体。
他停止了里世界的加速，让它和外界保持平行状态。
然后，他将所有橡树封印的地仙碎片，以及监狱里被判终身监禁的罪犯，都抽离出元神或灵魂，抹除他们的记忆，投放到里世界的宜居星球上，一种他按照自己为蓝本，用类人生物直接进化出来的人类身体里。
并且，他还为镜像里世界新增了三条规则：1、元神分化或弱化成灵魂，且灵魂无法成长为元神；2、所有灵魂都将无限轮回重生；3、功德系统，凡符合功德条件，即可获美满人生，功德积满后，可以离开里世界牢笼。
他为这个星球命名为：地牢。
又过了一万年。
石铁惊觉，时间在他眼中变得愈发模糊，仿若一团混沌的迷雾，而他对生灵的感觉，也如那迷雾般渐渐淡漠。
在许多时刻，他都感觉自己宛如一座冰冷的雕像，或许，天仙境就是这样的。
他对铁雪和余霞说出了自己的推测：“进入天仙境后，我便再没有感觉到有寿限的极致，我觉得我已经长生不死了。”
“但是最近来，我发现我越来越容易陷入寂静状态，上一次，我只是稍微发个呆，居然就过了几千年。”
“或许，当我再也不用在意时间了，我就会失去了对它的敏感度，本来我就对时间不敏感。”
“如果再这么下去，那我的眼里就将再也看不到平凡众生，只能看到可以活万年以上的地仙境。”
“我决定了，我要在地牢星上放一个分身，让他就像其他囚犯一样，毫无前世记忆的体验平凡人生，死后又消除记忆新活一世。”
“在他生活的同时，我的本体会感受到他所有的体验和记忆。”
“我知道，平凡，注定是七成痛苦，两成平静，一成欢乐。”
“或许这样一来，我的人性就能被平凡的痛苦束缚，不至于在寂静中日渐麻木。”
“如果你们和其他仙人，哪天需要了，也可以来找我帮忙。”
面对这个话题，铁雪和余霞都无法给出回答，只能默默的相视一眼。
当天，石铁就按照他说的一样，在地牢星上，放入了一个分身。
情况，果然如他料想的一样。
在接下来的一百年间，他对时间的感受，不再是转瞬即逝。
不断的平凡且痛苦，疾病缠身的人生体验，又不断的轮回经历，让他清晰地记住了每一年。
依靠这自我摧残的方式，他勉强保持住了自己越来越稀少的人性。
几十世轮回之后。
他进入洞穴空间，对天序神珠说：“我唯一能想到，可以避免我陷入寂灭境地的办法，就是通过平凡的痛苦，来削弱我的神性，保持我的平凡私心。”
“或许，你追求的永恒，就需要用平凡来承装。”
天序神珠没有回答，也没有评价，只是迷迷糊糊的长叹了一声。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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