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术·灌顶！”掌圣一声威严道喝。
山林间，古道忽然亮起金色灼光。金光内，丹只觉深陷牢笼，耳边绕不停的禅语圣言，有女菩萨念经，有野蛮人嘶吼，有信徒祷告，有祭司诵典，有妖言惑语。
“秉持内心，听我教义！”金光收拢，丹静于道。
浩大声势的圣言盖过了恶魔的低语，缠绕的杂言如潮水般退去。丹内心恢复清明，睁开了不知何时闭上的双眼。
天暗地明，万物如洗。
熟悉的感觉！他轻呼一口气。
这里是玄冥。
丹看到周围四景与现实并无不同，只是缺乏生气。他转向刚才掌圣站立的位置，有一团黄光。只是看了一眼，一股不可抗拒的力将丹拉了进去。
“进来吧。”耳边听到掌圣低语。
不可查的，丹再次“睁”开了眼。
他进入了掌圣的心海。
“许你神行！许你念通！许时间流转！许万物静止！”一个年轻的掌圣出现在丹身旁，手拿权杖，仙风道骨。
“走吧。”不等他疑问，掌圣带路向前，“去见见我的道。”
他们走到山间小院，看到篱笆墙下孩童玩泥巴。
丹觉得那孩子有点眼熟，上下与掌圣对比。
“小时候，家里清贫，春耕的时候要帮着种下种子。”掌圣略带伤感的解说，丹点点头。
时光荏苒，孩子长大一些，独自在院内习武，篱笆上爬满了瓜藤。有慈祥的老农与清丽的妇人匆匆闪过。
“我没有通过先天觉醒，反而身体孱弱，本不该有逆天改命的机会，父母却为我奔波山林采药，供我习武。”
篱笆三三两两，少年扛锄流连陋房，又离去，屋内传来清澈的咳嗽。
“母亲落下疾寒，父亲更加劳累，我想着帮家里分担农务，偷偷隐瞒了后天觉醒的事。我用巫术，能让庄稼长得更好。”
砰！清彻的摔碎瓷罐的声音。屋内传来妇人的斥骂与老农闷沉的喝声，看不清容貌的老人领着少年出门，少年木讷停顿，转身跪下，俯身拜别。没有篱笆的菜地上有锄头斜放。
“这件事没能瞒多久。那天，母亲含泪骂走我，有这样光荣入教的机会为什么瞒着家里，想想她老人家是为什么奔走而落下病根，没有出息就不要回来了。”掌圣语境不惊地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走吧。”此间情景不再变化。
两人离开后，院落隐隐传来妇女的哭声。
走过丛林，走过树林，走出平原，走进峡谷。
一路上有嘈杂的声响，路边余有残骸，偶现兽影。
前方沟壑，有如地裂。
“我被带去一个叫他山的地方，在此之前有一段试炼。我很幸运，因为习武而活了下来。这里你应该还记得，跨过去便是前线。圣人划出一道剑光，旧约拟成，神收拢子民，隐于上山。以天地为牢，以隐土为棋盘，以人魔为子。赌上人族气运，抵御洪荒那支，便是圣战。”
“前线是战场，他山又是什么地方？”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原来是传承之地。”
“以后你就知道了。”掌圣眼眸幽邃，他们不再停留，继续神行。峡谷很长，而见瀑布，正午阳光，凝虹贯顶，有水声潺潺。
“这里真好看。人生如路，倾心美景，凝天地之须臾化心中长河，这也是一种自在……呃！”
前一秒还一片祥和，后一秒便来到前线战场。
天地阴煞，万物萧条。
有那支嘶吼，有白骨铺路，血浸没大地，刀光、残肢、碎末。能见长数十米的巨兽，亦有只剩残影的风猴，能闻远古英灵的怨恨，亦有传唱千年的歌谣。
“这里曾真实发生过这样的场景。我知道你经历过更大规模的战事，深知它的残酷，但种族之间的战争，才是绝对的底线。我想让你看看，英杰们燃尽一切也要扼制敌人的战场，为了后代，为了生存。”掌圣嗓音低沉，一句道言：“我们都在踏骨前行。”
天地轮转，场景变化。
丹剧烈地喘息着，依然感觉要窒息。
他发现自己回到熟悉的战场，手中的长枪血凝结成锈迹，身穿制式的盔甲，周边的战友一点点被撕成碎片。
一只绿色的猴子蹲在凸石上，红眼危险而冷静，舔舐爪间碎肉，露出寸余指锋便迫不及待地扑出，绿影染红，人影躯断。
“呃啊。”有同甲之人须臾间扑上，未能近身，已分两节。
残躯抱紧血猴，摔滚至丹身前。
“捅——”用尽毕生余力，无名战士怒斥道。
“啊。”机不可失间，丹将巫力注入长枪，枪刃贯穿。
未容叹息，滚滚人潮，命如草芥。
“丹”最后碎于巨影之口。
……
如噩梦惊醒，丹立于荒原，掌圣在旁，已不见旧时战影。
呜风空谷传响，似无人处诉那旧事哀歌。
“这就是您传承的道？”
一个上古战场的无名战魂。
“我再教你一篇用于修行的《感灵诀》，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掌教见丹道心通明，未受心绪影响，不觉微微点头。
终于要传授绝世功法了吗，看来我已经通过考验了？
“天地有灵，以眼感之，是为观灵，以鼻感知，是为嗅灵，以耳闻之，是为听灵，以皮肤感知，是为触灵，以内府感知，是为纳灵，以丹田养之，是为蕴灵。”
“感灵感灵，灵感加身，天下行者，莫不求索。”
“……”
黎明时，竹树倒映霞光微绽，丹立于巫山古径，黑衫静止不动。
“喂，前辈，你去哪里？”
“别走啊——”
“我怎么出去？”
玄冥无风，万籁俱静。丹从掌圣的世界出来，发现依然还在天黑地明的世界，他老人家却不见了。
“向北。”掌圣的声音已经缥缈难寻。
“去哪？”他喊道。
忽有金光凝于眼前，仿佛有人在天边刻字——这是两个奇怪的符号，他将刻印临摹，倒映于心海，转过来才认出两字。
他山。
——
掌圣老人行走在儿时的篱笆路上，孤山旧景，一处破败的小屋。
徒行数十步，荒坡枯景，一合葬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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