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明烛见陆天南一脸愕然停顿下来的动作，顺着视线也看了过去。
江虞舟把江暮禹按在怀里轻拍着江暮禹的背，像是在无声地安抚，江暮禹肉眼可见颤抖的不成样子。
像是要碎了。
席明烛端过饭菜，低声朝陆天南开口：“南南，去楼上吃饭。”
另一个玩家在陆天南抹脖子动作的威胁下也闷不作声地去楼上吃。
陆天南很自觉地端好饭菜，跟着席明烛上楼。
一楼只剩下江暮禹和江虞舟两个人。
江虞舟有节奏地轻拍着江暮禹的后背，低声温柔道：“小禹，小叔叔在。”
江暮禹颤抖着紧咬着下唇，眼泪还是从眼眶溢出来，脸颊上凉凉的湿意陌生的感觉。
江暮禹好多年都没流过眼泪了，哪怕是后来几次亲人离世。
他还以为自己在失去最珍视的人以后就不会再流泪，在眼睛复明那些日子明知不能哭却止不住地流泪，那是最狼狈的时日，他好不容易熬过去。
以至于会误以为……最开始接受自己被抛弃的事实的那段日子已经把所有眼泪都流光了。
原来不是。
只是没痛到无法忍受，只是没让窒息和晕眩影响到大脑和心脏。
江虞舟才发现自己嘴笨的可以，憋了半天都想不出怎么去安慰怀里的小孩。
“小禹……没事了，没事了啊，小叔叔陪着你呢。”
江暮禹在一声声安抚和一次次轻拍中逐渐平静下来。
吸了吸鼻子，鼻音很重，还带着哽咽。
“小叔叔，多抱抱我吧。我好想你……”
是真的好想你——
江虞舟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给自家小孩欺负的这么惨，更没察觉一切罪魁祸首是自己。
被埋葬的思念泛滥成灾，再一开口全部破溃而出。
江虞舟心疼地把人抱得更紧，完全把刚才在认罪时见到的心虚场景抛之脑后。
只要江暮禹不去想、不再提，江虞舟在里面的所见所想就全都是秘密。
会陪着江暮禹和江虞舟一起埋葬的秘密。
“小叔叔，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江暮禹每一句哽咽都让江虞舟心尖一颤。
“要的，永远都要。”江虞舟几乎是下意识地应声。
江暮禹被抱着，这温度和年少时没有不同，只是时隔数年，物是人非。
“要是早点听见就太好了……”江暮禹贪恋着江虞舟拥抱。
“现在也不晚。”
江虞舟的话让江暮禹得不到任何安慰。
怎么可能不晚，江暮禹已经没有回头路能走。
走到这一步，兴许是命中注定。
上天给开了这么一个玩笑，以为是单相思不能在一起，到头来困住他们的是叔侄关系。
如果江暮禹早点知道江虞舟爱他，哪怕是绑着江虞舟也要逼着他迈出最后一步。那一步不是不可逾越的鸿沟，却实实在在困死江虞舟。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太晚。
什么都别说，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等他死了，江虞舟还能去爱别人。他一个将死之人，总不能自私地困着他小叔叔一辈子吧。
江暮禹眨了眨干涩的双眸，额头抵在江虞舟肩膀上几秒钟，最终舒出一口长气。
脱离江虞舟的怀抱后，江暮禹又恢复平静疏离的模样。
仿佛刚才的脆弱不堪都是错觉。
“小叔叔，我没事了。吃饭吧，我相信你不会继续绝食。”
“小禹，你……”江虞舟觉得不对劲，可是说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江暮禹的状态不该是短短一会儿就能解决的问题。
那颤抖的模样，不像是纯粹的恐惧，很复杂，让人看不清楚其中的含义。
“小叔叔，别再问更多。我不会告诉你，你也不该知道。”江暮禹的坚定拒绝让江虞舟什么都没再问。
两人在楼下无声地吃着饭，陆天南端着空碗盘下楼时挑眉看见这一幕，难免奇怪。
奇怪归奇怪，陆天南不会多问。
陆天南没兴趣掺和进两个人的事情里，他整天缠着席明烛都嫌时间不够用，更遑论其他事。
吃完晚饭后，所有人都以为这一夜要平静度过。
结果晚上，楼下传来响亮的诵读声。
陆天南从窗边往下看，楼下守卫早就被撤离不见。可想而知现在从楼下传来的声音，来源不明。
“哥哥，诵读这些就能抹消罪恶、得到平静么？”陆天南辨听着楼下整齐响亮的声音，语气里透着浓郁的不屑。
往生极乐、得到救赎这些话太过虚伪，天堂要是那么好进，地狱早就成为空荡无人之境了。
“自我欺骗达到一定程度会得到安慰。”席明烛不信这些，他所处的世界有一些邪门教派，但邪魔外道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终究会消亡陨落。
“做都做了，该入地狱那就入呗，应得的因果报应。一两句祷告就被安慰的内心，怎么可能就此向善？”陆天南对这些不屑一顾，连做恶人的觉悟都没有，那一开始就别想着作恶。
既然选择作恶，就别想着内心渴望着被神救赎，本来就是矛盾的事。
天底下的好事不可能尽让你一个人落着。
席明烛忽地出声疑惑：“没有神像，诵读这些是在向谁祷告？”
“哥哥，要下楼看看么？”陆天南说的慵懒随意。
“可以。”席明烛跟陆天南下楼时，楼下挤满了人，站得密密麻麻没有空余落脚的位置。
那些人像是看不见席明烛跟陆天南一样，继续虔诚祷告诵读着。
原本祷告台的位置上，出现了一座神像，却有两个头。
古怪极了。
就当席明烛盯着那神像看时，神像其中一个头的眼睛猛地睁开又闭上，瞬间的对视让席明烛觉得奇怪。
“哥哥，看什么呢？”陆天南完全没有看到神像眨眼这一过程，只是察觉席明烛紧盯着神像看的认真。
“刚刚神像右手边的头，睁眼了。”席明烛这话说出来陆天南没当作玩笑。
陆天南若有所思地望向神像。
“哥哥，我在有个副本里的书里看过一句话——没有神就造神。白天不存在的神像，夜晚出现。白天的神是不是需要被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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